三日後,燕王朱棣已是快馬到京。
乍聽到這個訊息,正是清晨大朝會之時。朱允熥不免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朱棣會這麼快。北京距離南京,那可是兩千多里,就算是可以不停的換馬可人也不是鐵打的。
清晨的光,籠罩在乾清宮金色的琉璃瓦上,顯得格外莊重輝煌。
朱允熥沒有坐肩與而是大步流星步行從端門進入,年輕的皇帝步伐極快,以至於身後的宮人侍衛都要小跑著跟隨。
“皇上,燕王到了,在值班房候著覲見。”已是皇城侍衛親軍統領之一的鄧平,一身簇新的大紅繡金絲線蟒服,上前說道。
“宣他進暖閣。”朱允熥點頭交代一路,繼續前行。
可隨即又停步,回頭道,“他一個人進宮來的?”
“回皇上,只有燕王一人。”說著鄧平猶豫下,片刻後開口道,“臣昨夜值守,宮門未開之前,燕王就到了。只帶著幾個親兵侍衛,跟臣隔著牆說了幾句話,就坐在馬上打瞌睡。”
“他人現在在歇著?”朱允熥說了一聲,調頭朝西側的侯見房走。
剛走到門口,揮手讓駐立的侍衛無聲散開。還沒進門,朱允熥就看到,正下巴點在胸膛上,發出陣陣鼾聲的朱棣。
陽光從外面湧入,照在那張和老爺子有幾分相似的臉上,鬍鬚濃密且凌亂的佈滿臉頰,眉頭在睡夢中皺成了川字形。
他的頭隨著鼾聲起伏,雙手握成拳頭抱在胸前。滿身的風塵,馬靴滿是泥汙。因為晝夜疾馳,厚厚的兜襠褲,大腿兩側都磨得幾乎透明,能看到裡面青色的褲子。
只一看就知這是一位衣不卸甲,性如烈火的猛漢子。可再仔細看看,他的眉眼中間,已滿是細長的皺紋。
而他的神態實在是疲憊到極點的模樣,帶著病態的潮紅。
一時間朱允熥看著朱棣的目光復雜起來,大明親王之尊,跋涉千里只為軍情。
由此可見他心中那份驕傲,還有建功立業之心從未泯滅。不為一國之君,便為一國之魂。
有這樣的宗王,何愁朱家子弟沒有出路?可除了他之外,宗室之中再無這樣的豪情壯志。
“皇上……”
“別出聲。”朱允熥制止上前,欲喚醒朱棣的鄧平,然後解開身上的披風,緩緩蓋了上去。
“嗯?”
許是動作大了又或者是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朱棣猛的驚醒,蹭的站起來,虎目中金光四射。
待看到是朱允熥之後,光華又馬上內斂,“臣失態,不知皇上駕到……”
“何必這麼急?”朱允熥笑道,“身子不要了?既然早進城了,為何不好好歇歇再來叫朕?”
“軍情如火,事關重大不敢怠慢。”朱棣躬身說道,“稟明瞭皇上,臣還要回去。”
“再急也不在這一時半刻,萬一病了就算有滔天之功,你也拿不下來。”朱允熥笑笑,“還沒用早膳吧,跟朕一起。”
………
暖閣中早膳擺在炕桌上,羊肉象眼包子,糖醋荷包蛋,濃稠的小米粥,涼拌銀耳………
“坐吧!”朱允熥笑道。
朱棣在太監的服侍下淨了手和臉,直接坐在朱允熥對面。
瞬間,從外面照射而入的陽光中,幾縷渾濁的灰塵開始盪漾。
“皇上吃的也太素淨了點兒!”朱棣看著餐桌似乎有些不知怎麼下筷子。
他其實已經餓極了,這一桌還不夠他自己吃的。
“朕平日就是這樣。”朱允熥把包子推到朱棣的面前,笑道,“方才本想讓御膳房給你準備些其他的,可是朕轉念一想,你長途勞累此時不宜暴飲暴食。”說著,親手給朱棣盛粥,繼續笑道,“先簡單吃一些,等你好好睡一覺之後,想吃什麼隨你。”
朱棣也不客氣,直接拿了粥在手裡,呼嚕兩下去了半碗。
他這人歷來如此,不會再這種小節的事上小心翼翼。在他看來,那樣顯得假,更顯得做做。
隨後又是餐盤包子進肚,朱棣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一路上沒吃過熱乎飯吧?”朱允熥問道。
朱棣嚥下嘴裡的食物,“一天一百八十里,還真沒那功夫,餓了就在馬背上啃燒餅喝涼水。”
“朕還是那話,你也不是壯小夥了別逞強。”朱允熥笑道,“有些事急不得。”
一天一百八十里聽著就瘮人,需知以前最精銳的蒙古騎兵,也不過是一天一百二十里左右。
馬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