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凌漢老頭臉上的褶子一動不動,心中卻在暗罵。
“你們這些笨蛋,老子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昨日暴昭等人連夜跑到他家裡商議此事,他給的意見是,加碼式彈劾。
先說周王的小罪,然後看皇帝的口風是否滿意。若皇帝不滿意,再加碼。既要加到皇帝滿意,又要給皇帝留下處置對方的餘地。
“老子讓你們幾人把罪名都拆開,幾個人同時上奏。你們倒好,兩個愣頭青站出來,直接把罪名都給捅出來,這他孃的哪有緩和的餘地?”
“這不是讓皇帝難做嗎?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頭鐵也不是沒心眼,他孃的你們的心眼跟大糞一塊拉出去了?”
凌漢心中大罵,恨不得當場跳起來,給這些蠢笨的門生們一頓大嘴巴。
其實他更惱怒的事,這些愣頭青們就這麼硬邦邦的奏上去了,直接用了殺著。皇帝一想,就知道有人給你們支招,就想到他身上。
“臣以為,此等事關重大,不可偏聽一家之言。而且還涉及到宗室藩王,更要甚至又甚!”凌漢抱拳道,“若是處置不當,傷的不只是大明的國體,還有陛下的臉面乃至宗藩親情!”
聽他這麼一說,朱允熥也清楚了。暴昭他們之所以一上來就是絕招,是因為沒學明白,用力過猛了。
這些罪名最根本都兩個字就在於宗藩,皇家骨肉至親。拔出菠蘿帶出泥,若真是大張旗鼓的差,周王包不住,楚王也要露出來,其他人更是要露出來。
現在還不是朱允熥跟他們翻臉的時候,朱允熥更不想讓那些藩王們人人自危。原時空的朱允炆不就是這樣麼,想一棍子打死一船人,結果讓這一船的藩王聯合朱棣給他先淹死了。
況且,現在老爺子還活著呢。
朱允熥可不想捱揍!老爺子現在還能輪得動鞋底子!
“卻是老成持之言!”朱允熥點頭,“可若真的確有其事呢?”
他直接把難題,又拋給了凌漢。
“小皇上學壞了,知道玩人了!”凌漢心中叫苦。
“陛下,不是若確有其事,而是真的確有其事!”不等凌漢開口,暴昭大聲說道。
他再楞再頭鐵也知道有些話不能凌漢老大人來說,而是要他來說。況且,他也不是真楞。
皇帝要處置周王需要人出頭,還要又體面有餘地。可既然選擇了他暴昭,他暴鐵面卻不會一味的順著皇帝的思路走。
要麼不告,要告就要告死,不然自己這個孤臣直臣做的就沒意思。
“樁樁件件有實可查,是不是軍餉放貸,直接抓了盛恆達的人一問便知。是不是軍餉放貸,讓兵部給中原衛所還有周藩麾下護軍一查便知。”說完,他的目光看向兵部尚書茹瑺,還有五軍都督府的魏國公徐輝祖。
“你狗日看老子作甚?”徐輝祖難得的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而茹瑺則是加裝沒看到對方的目光,就低頭看著腳尖。
“說不定,不單是這些事,私鹽私茶販馬。”暴昭繼續道,“陛下,洪武十六年,駙馬歐陽倫只是因為光夾帶私茶,就被處死”
“你是真鐵,不是假鐵”
朱允熥氣的不行,可這場戲還要演下去。
忽然,他覺得這麼演其實也不是壞事。
“朕看史書,前朝時候,蒙元朝廷上至天子下至地方官員,最愛的斂財法子就是放貸。以國家之前,高利放給百姓,滿足其私慾。”朱允熥咬牙正色道,“當時朕看到此處時還說,大元不滅,天理不容!”
“可今天,我大明,太上皇布衣起兵百戰餘生打下來的煌煌大明,居然也有人這麼幹,而且還是真的親叔叔?”
“用的還是將士們的軍餉,侵吞的是民脂民膏。”
“何其蠢也?不,說蠢是在誇他,簡直就不當人也!”
殿內再次寂靜無聲,皇帝的盛怒不是假的,他連自己叔叔不是人的話都罵出來了。
“朕極位以來,尊皇叔崇禮教,輕易不以天子之身而號令叔王。朕不願讓叔王們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好似朕是刻薄之主一般。”
“可是你們看看,朕得到了什麼回報?”
說著,朱允熥環顧群臣,“朕,怒的不是宗王心裡沒朕這個皇帝。而是他們所作所為實在自毀長城,斷的是我朱家子孫後代的路!”
說到此處,朱允熥長嘆,“先太子在時,兄友弟恭。朕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