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離開長安君府邸不久。 負責看守連勝坊的蒙恬,開啟大門,離了一條縫。 從裡面接出來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悄悄地把他送回到了昌文君府上。 幾乎是同一時刻,長信侯府上,來了兩位客人。 “你還敢來本侯府上,就不怕本侯殺了你嗎?” 客人摘下斗笠,露出真實的面容,嫪毐的臉上迅速佈滿憤怒。 另一位身形魁梧高大的客人,往前幾步,逼近到嫪毐面前,一句話沒有說,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但,就是喚起了嫪毐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客人,便是阿雅和大壯。 阿雅輕輕地喚了一聲,“大壯哥,長信侯是和我們開玩笑的,他要是想殺我,又怎麼會讓我進來呢? 再說了,長信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們之前的那點兒小誤會,早就釋懷了。” 嫪毐凝重地看著大壯,那魁梧的身軀,還有刻進腦海裡的名字,給他的前半生留下了最痛苦的記憶。 他十分不耐煩地看了眼侃侃而談的阿雅,眼中的輕蔑和仇恨毫不掩飾,“若不是有長安君不讓,本侯早就殺了你們!” 話說的硬氣,實際上,嫪毐心中很清楚。 這一次起事,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沒有機會殺掉眼前這兩個讓他討厭的人了。 若是失敗,人都死了,還管什麼狗屁仇恨。 若是成功,成蟜為王,水漲船高,這兩個下人的地位,定然是一飛沖天,他想要活命,必須依靠成蟜,又怎麼會去對成蟜的親信下手。 阿雅從衣服裡取出一張紙條,走到嫪毐面前交給他,微笑道:“這是公子的吩咐,長信侯看完後,記得燒掉,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嫪毐半信半疑地接過紙條,開啟後上面寫著,“長信侯見字如面,訊息傳回咸陽後五日,本君的大軍逼近咸陽,嬴政一定會派兵抵擋,到時候城中防備空虛。 此外,秦王印,我已得手,會命人交給長信侯,太后印就交給你了,二印合一,秦國可定!” 嫪毐的身體因為激動和高興,而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揚。 目光掃到阿雅二人,臉色一冷,斥問道:“本侯怎麼知道,這上面的內容,你們有沒有看過?” 阿雅並不辯解,她知道嫪毐就是在故意找茬。 同樣的紙條,李斯都沒有懷疑。 她再次從衣服下面掏出來一個盒子,一手接過嫪毐手裡的紙條,一手把盒子交給他,道:“盒子裡的東西,都是我做的,看沒看過紙條上面的內容,又有什麼意義呢?” 阿雅的話,就像是一根刺,在狠狠地扎著嫪毐。 時隔多日,他再一次被這個低賤的女子嘲笑了,偏偏又沒有辦法。 阿雅拿著紙條,走到一處燈臺前,把紙條引燃,看著紙條變成紙灰。 然後熟練地扔在地上,踩了一腳,瀟灑離去,“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長信侯若是不想失敗,就不應該敵視我,至少在公子返回咸陽之前。” 嫪毐目送二人離去,根本就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的怨恨。 好一會兒,他心中的恨意才消去一些,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激動,小心翼翼地開啟盒子,從裡面拿出來了半截蘿蔔頭。 。。。 開盒之前的激動,全都變成了現下的無語。 拿個蘿蔔做印,這假印也太假了。 嫪毐翻過來,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上面的字型,好在沒有問題。 他拿著蘿蔔沾了些印泥,然後找來一塊帛書試了試效果,看起來還不錯,就是材質太敷衍了。 嫪毐藏好假印,回到房間內穿戴整齊。 “父親,這麼晚,你要去哪裡?” 兩個小孩子從床榻上爬了下來,來到嫪毐的身後,扯著他的衣角,奶聲奶氣道。 嫪毐回頭看著兩個小孩,臉上露出一抹慈父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想要下巴去蹭兩個小孩的臉。 忽地想起來,今天要出門,剛剛潔面,下巴處光潔沒有鬍鬚。 嫪毐收回下巴,伸手揉著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哄道:“明兒,睿兒,你們在家乖乖睡覺,等過幾天,父親帶你們去邯鄲,去新鄭,去大梁,好不好?” “是真的嗎?” “我要學騎馬,射箭。” 也許他們不知道邯鄲、大梁、新鄭在哪裡,但是,他們知道的是,去了這些地方, 就不要再被關在院子裡,關在屋子裡,甚至是裝進狹小黑暗的箱子裡。 兩個孩子,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直是被禁錮在府上,不得外出。 所有有趣的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此刻,聽到能夠出去玩耍,別提有多高興了。 “父親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嫪毐爽朗地笑著,他抱起兩個孩子,把他們送回到床榻上,一個接一個地為他們脫掉鞋襪,蓋好被褥,“到時候,我請最好的師傅教你們騎馬射箭,讀書識字,等長大了,你們一個做大將軍,一個做大丞相,好不好?” “好...” 小孩子沾床就睡,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嫪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生怕驚醒剛剛睡下的兩個孩子。 “君侯,邀約已經準備妥當了,是否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