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甘羅離開韓宮的時候,聽到有寺人匆忙報事,韓王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 李斯拿起倒扣在案几上的水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雙手捧著溫熱的水杯,任由熱氣騰騰地吹在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片刻後,他把水杯放下,補充道:“司馬尚應該也得到了訊息,此時定然在全城打探公子的身份,趙蔥死在知笙樓,公子自帶五成嫌疑。” “五成會不會太多了?那個司馬尚,武將出身,多少有些粗鄙,嗯,我的意思是,他會不會衝動犯錯。”成蟜看似很嚴肅,實際上更嚴肅。 幹掉趙蔥,本來就有風險。 李信到這個時候還不回來,那張良沒出門,他難道就不能變通一下,幫他出門? “若是趙蔥死在街上,秦人暗殺的嫌疑,至少八成,使團若是這個時候出事,趙人暗殺的嫌疑,就是九成,還有一成,不排除他國挑撥離間。”李斯也是使團的一部分,絲毫不慌,就像是有什麼憑仗一樣。 “公子,韓王應該快到了,他知道您的身份,出了這種事,第一時間就是找到公子,幫韓國度過難關。等見過韓王,公子就回咸陽吧。”甘羅道。 “我也同意。” 李斯附和道:“只要韓王簽訂盟書,答應攻趙,公子就儘快回咸陽去,就算是司馬尚找到了確切的證據,突然發瘋,要將使團全部留下,只要公子回到了咸陽,這次出使就不算失敗。” “等等看,能夠在郭大戰神的讒言中,力壓趙蔥坐上正使,司馬尚絕不是草包,趙蔥已死,殺了使團,對趙國沒有任何好處。”成蟜出言緩解他們的緊張情緒,更是在給自己洗腦。 “郭大戰神?” “趙國丞相,郭開。” “郭開,貪財,圖享樂。” “哈哈哈,公子說得妙,有他在趙,將來秦國攻趙,能勝十萬雄兵,稱為戰神,毫不為過。” 甘羅跟著李斯,乾笑了兩聲,領導笑了,他必須跟一個,不跟,顯得他不知好歹。 笑點在哪裡?未來的大秦丞相!……成蟜一陣無語,上一秒李斯還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現在又開懷大笑,果然是玩嘴皮子的,沒一句實話,他剛剛差點被感動到。 “韓王的車駕到了。” 房門被敲響,門外翠孃的聲音傳來,隨即是一陣遠離的腳步聲。 成蟜和李斯齊齊看向甘羅,兩個人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看的甘羅渾身發毛。 “我去接。”甘羅主動站起來,走了出去。 翠孃的身份,接韓王過來,成蟜倒是沒什麼意見,就怕把韓安氣死,覺得是奇恥大辱。 甘羅的身份,不高不低,反正他接過一次老韓王,再接一次新韓王,父子同樣的待遇,很平等。 “公子,我找人問過了,據趙國使團的僕從所說,司馬尚乃是趙將李牧的部下,一直以來在北境抵禦匈奴,屢立戰功,在對秦問題上,他是個堅定的主戰派。” “趙王偃痛恨秦國,而司馬尚返回邯鄲催促糧草,剛好趕上這件事,被趙王委以重任出使韓國,同時李牧的部下都是一群驕兵悍將,擔心司馬尚不聽王令,派了宗室子趙蔥隨行監督。” 李斯將自己得到的訊息,毫無保留地說出。 “司馬尚既然一直在北邊打匈奴,那他和秦國的仇來自長平之戰?”成蟜問道。 一個從未與秦國交過手的將領,卻痛恨敵視秦國,成蟜能夠想到的,只能是來自是往事。 而秦趙之間,最大的仇恨就是長平之戰。 雙方交戰,死亡人數將近,只是因為坑殺一事,誘發兩國世仇。 只能說,范雎很坑。 建議坑殺降卒的是他,阻止白起乘勝追擊,滅亡趙國的還是他。 若是范雎全力支援,秦國將相和,趁著長平大勝一舉滅趙,今天的秦趙世仇,絕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知。” 李斯沒有正面回應,但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是同意成蟜的說法的。 吱呀~ 房門推開,韓安跟著甘羅站在門口,遲疑著不進屋子,眼神複雜地看著成蟜。 有仇恨,有希冀,有後悔,還有認命… “你們守在外面,我和韓王單獨談談。”成蟜目光和善,就像是看著曾經的老朋友一樣,看著面色複雜的韓安。 李斯把自己用的水杯,倒扣在案几上,然後起身離開。 走到韓安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從懷中拿出那份揣了很久的盟書,笑吟吟道:“韓王拿穩了,千萬別掉在地上。” “翠娘,去準備筆墨!”李斯走到外面,吼了一嗓子。 韓安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盟書,這一刻,他的所有猜想都得到了驗證,趙蔥就是死在了秦國手裡,偏偏他拿不出證據,抓不到兇手。 就算兇手坐在他的眼前,笑眯眯地看著他,也抓不到。 韓安神色頹然,把盟書疊好,拿著走進房間裡,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拘謹地站在成蟜面前。 明明他才是一國之王。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