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東西,被耳邊巨大的聲潮所淹沒,根本容不得停下一點時間去思考,就算她不走,人群也能用浪潮把她和她的馬一起送到戰場中央!
“無憂!快回來!”清彌大喊著,他看著無數的馬蹄、刀戈從無憂身邊擦過,他的心不斷的被懸起來,擁擠無比的人群,讓清彌從馬背上栽下,他勉強站穩,扯著嗓子喊無憂,可在這如蜂群一樣的地方,他小小螻蟻的聲音,在發出喉嚨那一瞬間就被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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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
“別過去!”
清彌的臂彎被一隻十分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猛然一回頭,只覺得一個黑衣裳的人騎著馬過去,而眼前定睛,竟是青君的模樣?!
清彌震驚之餘,又轉眼看向剛剛掠過自己,二話不說就衝入戰場的人,卻只有滿目黑壓壓計程車兵,再看不見那身影。
無憂一直跑到了兩軍交鋒的地方,她在一片混亂裡迷了方向,馬被砍斷了腿,她從馬背跌落又立刻站起身後,便到了眼前這片土地。
地上一層又一層的疊落著屍體,熱騰騰的血液在空中不斷的揮灑著,刀刃卡在劍刃上,利刃劃開兵甲,骨頭斷裂肉綻筋斷,無數的聲音用不可細數的倍數不斷增加,然後一股腦的塞進了她的耳朵裡,絕望和慾望、痛苦和發洩同時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宛如壓進輪子裡解不出來的裙襬,隨著輪子不斷往前,裙襬越纏越緊,一層一層的褶皺裹在凹凸不平的軸上,然後撕裂!然後破碎!
他們猙獰、吶喊、視死如歸、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這是戰場。
無憂去過那麼多地方,第一次親眼見到的——戰場。
震撼到她的腿在顫抖,手在顫抖,頭髮絲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這不是震撼,是恐懼,是密密麻麻充斥她全身的恐懼!
“小悠!”
只是一聲,她耳朵瞬間好使起來,竟然在能吵醒老天爺的地方,聽到了這麼短暫的兩個字。
無憂循音望去,就看到人影煩亂、血濺肉飛之間,一個足夠讓她靈魂顫抖的人,朝她披荊斬棘的跑來。
是那個讓她朝思暮想,又恨又愛、不敢靠近又想要廝守一輩子的秦五郎。
他說過要陪她一輩子,怎麼會食言?
秦愚不止一次的騙過她,卻又不止一次的履行諾言。
他只欠她兩個諾言,保她母子平安,還有他曾暗暗許下的願望,能讓無憂,自由快活的度過此生。
“小悠……”他日夜兼程、發瘋一樣,一直追趕到了兇險無比的戰場上,無法言語的悲傷和思念,讓他在看到無憂的臉龐時,瞬間紅了眼眶。
他從不忌諱流眼淚,可他想讓無憂看到最美好的一面,淚水裡那麼多痛楚,又如何隱藏,讓她別看見。
她看見了,她一定看見了秦愚思念她時的樣子,她一定看見了秦愚孤獨的面對上京時頹喪的背影,一定看見了他馬不停蹄的朝她奔來的樣子。
但她卻沒有走過來,不如往昔一樣衝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那樣來到他身邊。
秦愚的心隨著無憂又轉回去的背影而墜入無光深海,溺水一樣的窒息和無望瞬間湧入他,因為失去無憂而空落虛無的身軀。
這幽暗靜謐的山谷,瞬間被洪水衝成鴻溝。
“無憂!”
無憂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走,她擦了眼淚,笑了,又哭了。
還好,他至少也能活著,沒她累贅著他,沒她守護著他,他也能和沒遇見她之前那樣好生活著。
可,她不想再見他了,她知道決劍合一,自己只有死路一條,既然要死,她不想再去浪費在分辨真實虛假、夢境現實一類鏡中花水中月的事,她要去做該做的事,沒有人給她無限的時間去改變未來,人卻有無限的時間去遺忘。
“你是苦海女無憂?”
無憂的路被一個士兵攔住了,他不聽無憂分說,便一步衝過來,用抹著手上髒血的臉,懟在無憂面前,他一隻手就能拎住她的衣領把她提起來!
“快許願,老子要回家要回家!”
他不在乎無憂的拳打腳踢,她白費功夫的掙扎,和對他那雙要瞪的掉出來的眼睛,所充滿的恐懼。
“快許願!”他怒吼的聲音要震碎無憂的耳膜,可在那怒火裡,無憂卻聽到了悲痛的絕望。
可還沒等他掐死無憂,一把利劍就插進了這人肚子裡,甚至已經扎進了無憂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