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愚無法再去望著,那隻看了夕陽一眼,便昏死過去再無生機的無憂,他如撥出人生最好一口氣一般,沉嘆一聲,心口便迎來一陣無法自拔的窒息與絞痛感,他絕望的看著無憂的臉頰。秦愚知道她疼,他也疼,他心痛的連著筋連著脈,宛如被五馬分屍煎炸油烹!
為什麼……
“疼不疼小悠……疼不疼……”他望著無憂的臉,又打量著她的身體,心痛的低下頭,湊近她柔聲問著,眼淚都落在了她的臉頰上,他又趕緊給她擦掉,看她如此沉寂如此冰冷,秦愚好似五臟俱焚百轉愁腸霎那便是痛不欲生,再無法迴旋。
他只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好的無憂,卻要受這樣的罪!
而無憂只能感受到四肢百骸的劇痛,她只呼吸了一口,那美麗絢爛的落日下清澈又腥臭的空氣,便徹底沒了意識。
二人彷彿身在地獄,秦愚一步步朝無憂走來,就好像一步步走下煉獄,無憂一動不動的駐足,被無法掙脫的煉獄所千折百磨。
如此寂寥瘡痍的大地上,只有滿目絕望的秦愚,他睜著絕望又蒼涼的眼睛,卻看著清彌,從遠處拄著手杖而來。
那就像從祥雲浮屠之上而來的真佛,他周身流溢著金光,來超度這些亡者。
來救萬生之一的無憂。
除了他,除了那被萬生懷疑、卻給予厚望的佛,誰還能救她?
清彌卻不只是為了無憂,如今的戰場,正是清彌的煉獄。他走在血肉之軀鋪就的大地上,猶如走在刀山火海,這裡的生死業火,足夠叫他功德圓滿乘化歸位的了。
“我們去哪?”
“朝西走。”清彌背對著朝陽,沉靜的說:“精蘭塔,是新的開始。”
清彌把自己的袈裟給無憂蓋到了背上,然後青君攙著秦愚,清彌揹著無憂,牧昀走在前面探路,他們又上路了。
垂陽,向西去垂陽,經過垂陽到哈爾原西南,那裡有座山丘,山丘下有一潭,南方叫絕情湖,北方有痴情潭。
痴情潭邊有一千年桃樹,長在山丘腳下,痴情潭上有精蘭塔,長在山腰處。
“對著痴情潭,卻有四大皆空的僧人。”牧昀有些似懂非懂,或許這就是修行。
“痴情,對佛痴,也是痴。”
“那情呢?”
清彌看了一眼要昏過去的秦愚,說:“情乃感受心境。”
“不同的人不同的解法。”
“看來秦施主已經明白了。”
“什麼?”
“不被矇蔽雙眼。”
秦愚看向清彌,見他緩步往前走,嘴角還揚起,猶如腳下那條血腥的道路,潔淨如天梯。
他又看向清彌背上的無憂,卻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
至於昏睡了多久,秦愚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秦愚站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接著大海被陸地分裂開,他又站在陸地上。不久後颳起大風大雪,他腳下的路地變成了雪原。
秦愚一直往前跑,可所目之極,盡是一片雪白!他沒有方向,只能憑著感覺,一直朝前跑。
最後,風雪停了,眼前多出來一匹白馬,白鬃毛白尾巴,連睫毛都是白的。
雪白雪白的馬,秦愚忍不住去摸它,結果它卻開口說了話,嘴裡竟然發出了一個稚嫩的少年聲音。
“天下和君主的區別是什麼?”
“區別大了。”
“那天下和無憂呢?”
“他們都一樣。”
“叫你再選一次,你要帶無憂去哪?”
“去她想去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她追回上京呢?”
原本對答如流的秦愚忽然不說話了,他放下撫摸鬃毛的手,看著那順滑的鬃毛在空中飛揚。
“為了天下?”
“我不會帶她去上京。”
“那如何為了天下?”
秦愚皺起眉:“她難道就能救天下嗎,她也是血肉之軀!”
就見白馬搖了搖頭,然後跪倒在秦愚面前:“我帶你去看個地方。”
秦愚聽話的騎跨上了馬背,白馬迅速起身,險些將秦愚甩掉,
它狂奔起來,一直爬上山坡,衝到懸崖上,它沒有往對岸去,而是腦袋直衝著冰凍住的深淵水面而去!
秦愚驚叫出來,可白馬卻穩穩的落在水面上,然後冰層破碎,一人一馬咕嘟一下沉了下去。
秦愚本來還在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