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秦愚,他被裹在厚厚的毯子美麗的北蠻姑娘了。
“死不了,他沒掉雪裡,還沒你凍的厲害,不過沒你的肉長得快。”
無憂坐到了秦愚床邊,抬頭朝喀爾丹羽道謝。
“你不要和我客氣。”喀爾丹羽的眼睛中閃過一縷心痛,而後側過身,說:“如今所有人都想雪鬼全死光,可惜連苦海女都束手無策。”
“救世人的,只能是你們自己。”
“連銀甲都沒有訊息。”喀爾丹羽忿恨的攥緊拳頭,他想當這個英雄,可銀甲都不願他做這個英雄。
無憂站起身,走到喀爾丹羽面前:“那麼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愛糾結。”
“好兒郎都想建功立業。”
“你都是喀爾丹王了,還不算嗎?”
“本來並不是我的。”
無憂沉默了,她知道,讓喀爾丹羽釋懷是不可能的,他血刃的是自己敬仰的父親,這個位置,對他來說就是血肉模糊骯髒不堪的。
無憂挪了挪自己冰冷的身子,卻發現沒法動彈,她的胳膊凍的發紫,腿被一個千斤重的東西楔在雪裡,如何也抬不起來。
而身邊的,那滿臉發紫發紅的凍瘡,滿頭滿身雪的怪物是秦愚!他像是被冰封了的雕塑,一動不動,只有那乾裂的嘴唇在往外滲著一滴兩滴鮮血,可連那血漬,不久也結了冰。
那千斤重的東西忽然就不楔無憂的腿,而是壓到了她的心,那支離破碎的心,直接被揉的粉碎!滾燙的淚水灼燒著她的臉頰,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似洪水一樣佔據了她的身體。
秦愚的胳膊還死死的圈著她,就像是在冬地的牙市,在暴風川,在長城下!他毫不猶豫又用盡那肉體凡胎之性命的所有力氣,緊緊的抱著她,從沒有放鬆過。
是他夢魘後似夢若醒的紅著眼框,發瘋的許諾,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他才是陷得最深的傻子,早在卿門道上,那白衣高馬,紅色披帛飛揚下的姑娘,那幽深樹林裡,站在血泊中憂傷寂靜的凝望自己的小悠,那在他肩頭唱著歌的小悠,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
“抓好你相信,又不愚弄你的人。”
無憂這一路才反應過來,她是一個十足的傻子!她為什麼不和他多說幾句話?她好想一句一句叫他五郎,跟他說路上的濯明,說痴情潭,說華和魏嘗,為什麼?
如今看著緊閉雙眼好像再也不想看她的秦愚,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他會離開自己。
他有無數個來世,可他的今生只有一次,無憂卻有那麼多次!
可她重生的每一次,秦愚都在她身邊。
無憂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五郎,可他卻沒有一絲半點的反應,他像冰雕一樣冷,像石頭一樣硬。
她要叫無數次五郎,要把他的靈魂抓回來!她沒有叫住寒竹,她不能再失去五郎了!
他們為了這該死的人世間,豁出性命難道老天爺都看不到,一定要他枉死嗎?!
無憂悲痛欲絕,力氣也要耗盡,卻也無法掙脫這沉重的馬車,最後她只能流著淚水,看著眼前倒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臉上佈滿凍結冰霜的秦愚,悲痛的她渾然不知已經淚流滿面:“要不我們一起死吧……我不想再活過來了,我跟你一起死吧五郎……我們就死在這好了……”
或許真的掙扎不動了,好像是凍僵的蠶,在雪地裡無法動彈。
如若到此處就是死亡,她願意陪他臭陪他爛,死亡是盡頭的話,她也算對天地所有都仁至義盡了。
能讓她繼續活下去的就是秦愚,秦愚的好秦愚的壞都讓她能肆無忌憚去做無憂,如若不然,她活著還是什麼呢?
她恨透了苦海女。
可她不該恨自己,這世上除了秦愚,只有她自己會愛自己。就像她想要秦愚像自己愛他一樣愛自己。
可到如今她卻覺得,自己愛秦愚所愛的,比起秦愚的愛,這樣遠遠不夠。
彷彿是彌留之際,她慢慢閉上眼睛,卻覺得眼前白花花的雪和天之間多了一點黑影,像是人,像是死神。
可她看不到了。
但無憂心裡有一個答案,她知道,這個黑影是喀爾丹羽,一定是他。
等她再睜開眼時,就已經在溫暖的帳屋中了。
無憂翻個身就坐起來,跑出帳屋迎面撞上了喀爾丹羽。
他穿著甲衣,披著毛皮披風,烏青的下巴,疲憊的神態,眼神卻無比凜冽,但在見到無憂時,那凜冽的和寒風一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