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臣都嗤之以鼻,唯有淨恩朝他行禮,請他上前。
轎子兩側共有六個蒲座,騰架於轎子之上,沒有轎頂庇護,是要頂著風雨超度無憂的位置,他們要用自己的修行,保無憂的肉體不化,只有完整的無憂才能填滿苦海,少一根汗毛,她都不是原本的無憂。
無窮無盡,便是美輪美奐絕無僅有的完美。
這頂轎子要一路南下,被十六匹白馬拉著,三百精銳和嚴恪均,直達苦海城無憂的上岸處。
一同上路的還有秦敘,她想去探望秦垠。
看著一白衣喪隊緩緩離宮,秦昇還愣神的站在宮門前的臺階上,他問墨硯,無憂臨別時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說,無窮無盡的從來不是她的力量,能救世人的只有我們自己,危難與太平,都不是永久的。”
“老奴不知桓王妃的意思,但老奴明白,她竭盡所能了。”
如今她手上,只有半顆玉珠了。
從上京到苦海城的路尤其得遠,路上卻難見多少百姓,如今大津從南到北都是一片風雪,他們都躲在家裡,求神拜佛,求能在昏天黑地裡看到明天的朝陽。
可這雪一直下了半月餘,無憂沒有看到,卿門道上的雪景,一直都很美,她看到的只能是陰冷棺材裡的黑暗,她到不了往生,就只能回想此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為她送行,是一兩個,熙熙攘攘,還是蜂擁而至,看她這個絞弄的天下大亂的苦海女。
清彌見她最後一面時,看她枕著渡涯的袈裟,身上的舍利子全都不見,暗自中無比沉重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在痴情潭就是訣別,但也要再來送她一程。
初見時她熠熠生輝,如今也變成灰白蜷縮的小鬼了,就和他在沿途超度的那些死人一樣,蜷縮著,無比堅硬無比冰冷。
她本來不用回上京的,來上京這一路,清彌都想不通,為了那個秦愚,值得做到這個份上嗎?他究竟是個多了不起的人物,難道不是一個容易被矇蔽雙眼的世人嗎?
可見到無憂時,清彌不願再想這些了。
她為的,不僅僅是秦愚,如果秦愚是要去北方赴死的英雄,那無憂就是要去南方犧牲的神靈。
“為什麼會下那麼大的雪?”
秦愚抬起頭,聽到嚴痕的話,回眼看向他,嚴痕是嚴棟的大兒子,嚴家軍總頭領,領東城、達城,北部關樓所有嚴家軍還有半部大津編軍,手握半面兵符,另外一半,在秦愚手裡。
“將軍年過半百,什麼沒見過。”
“卻也沒見過下這麼久的雪。”
“下雪是因為要化雪。”跟隨秦愚走的,還有萬樓,秦昇希望萬樓去幫秦愚參謀。
半月的雪,一直下到軍隊和嚴衛部隊會合,北邊的景色全是白茫茫,無法看到任何記憶裡的痕跡,秦愚沒有放慢腳步,緊趕慢趕往北方走。
萬樓說如今必須和龍族聯合,否則只靠大津,無法逼退雪鬼。
而北蠻的冰雪卻在大雪後開始融化,新雪蓋上去,就會被太陽融化,新雪變成了水,水又融化了
冰雪是雪鬼帶來的,太陽卻是本來就有的。
北蠻和大津的邊境關樓之上,一隻雄鷹在狂風驟雪裡盤旋了很久,最後落在了秦愚肩膀邊,將嘴裡叼著的信筒放在了秦愚手心。
是多爾月的手筆,他把穆阿恪的病情告知了秦愚,希望秦愚能夠入冬地商議擊退雪鬼的事,但只能一個人入冬地。
多爾月在擔心,狼子野心詭計多端的嚴衛,還有慾求不滿很可能還想在這種時候反咬冬地的大津軍,畢竟此刻喀爾丹王和冬地王都在萬冬城,吞併了冬地,如若再擊退雪鬼,那麼整個北部就和大津歸一了。
當然,多爾月會這麼想,是因為他也是個詭計多端狼子野心的人。
“會不會對殿下不利?”嚴衛有些緊張,畢竟秦愚是披銀甲握決劍的人,沒有他就沒人能擊退雪鬼。
萬樓搶在了秦愚前面,果決的回答:“不會。此刻殿下去冬地正是時候,多爾月無外乎一個理由,便是希望殿下回去主持大局。”
秦愚領會萬樓的意思,皺起眉:“穆阿恪臥床不起,而穆氏人丁稀少,成年的直系的只剩下我,喀爾丹羽是北蠻王,一個守不住家園的王,最多控制他們北蠻人,卻無法讓冬地龍族信服,如果沒有人主持龍族,他們不會舉兵反抗。龍族是需要首領和衝鋒者的種族。”
“冬地王纏綿病榻太久,他殺雪鬼時被冰刃傷及心脈,龍族失去王上,又是如今的亂世,恐怕幕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