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
秦愚沒有應鳴雲的話,他臉上堆滿了歲月累積的愁緒,讓鳴雲也收起了笑容,她放下給庭院灑水的水壺,看著秦愚:“天要下雪了,但水還是要灑,雪是打掃不了庭院的,還會弄髒庭院,可不能等著下雪,不做活。
可能明天要有什麼事情來,但總不能今天就開始發愁。這樣今天明天兩天都過不好。”
秦愚看向溼漉漉的庭院,想起無憂曾說的話。
她以為面對愛的人,美好多於痛苦,她不想回想起過去,太多的不堪入目不敢觸碰。
而是一個個堅定的抉擇,一次次溫暖的笑意。
如今無憂為了做抉擇,她又要去問佛了,可佛沒有給她答案,是普諸給了她答案。
無憂問如果苦海倒灌,結果是什麼。
“那麼滄海水就會流進去。”
“那滄海會空嗎?”
“自然。”普諸看著陰霾的天空:“一切道法自然都有規律,水往低處流,滄海能望到邊,它是有盡的,而苦海無涯,它無窮無盡。施主的力量與苦海同根同源,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滄海水都填不滿它……”無憂感慨:“還有比它更貪的嗎?”
“人間啊。苦海水全都流進人間,也只能填滿縫隙罷了。”普諸笑了一下,繼續說:“所以說因果輪迴,一切都是相生相剋的。”
“就沒有解決之法嗎?”
普諸轉過身,看向無憂手上的珠子:“有法子,只是施主這一顆珠子怎麼用呢打算?”
“想讓大亂結束,就要各歸其位。”
“施主自己的願望呢?”
無憂低了低頭,手指捏著那半顆玉珠:“我已經告訴天公了。”
二人相對半晌,普諸禮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了。
無憂也要辭別時,卻看到解愁站在殿後庭院的走廊上。
她看解愁依舊愁眉不展的模樣,就走過去,朝他行禮後問:“解愁師父,弟子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煩心的業障,叫師父到現在還愁眉不展。”
解愁目光始終注視在庭院內:“想不透的凡塵之事罷了。”
“凡塵之事?不明白俗家事,怎麼就皈依了呢?”
“因為只有佛說眾生平等。”
後來畫屏告訴無憂,她小時候在牙庭聽說的,秦賀小時候似乎和自己的宮娥不清不白過,他甚至要和她私奔,結果被發現了,宮娥也放棄了,最後宮娥被暗地裡處決了,秦賀大雪天裡從太學跑到長歌殿,問吳皇后為何會有這樣的結局。
吳皇后說,他們地位懸殊,一定會有人要扣那宮娥一個惑主的帽子,她這輩子都別想清白。
一切都是那宮娥的想法,她想幹乾淨淨做奴才,可又割捨不掉秦賀,最後選擇自我了斷,來世投個好人家。
“宮裡有人說是吳皇后逼那宮娥死的,還有人說是自縊。”
那日的大雪,同現在的雪一樣,他大聲的在雪地裡喊,他想不明白,他只是愛上一個人,為什麼就要逼死她,難道他該配高門淑女,那奴才就該配奴才嗎?
脫了那身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那,誰又不只是個人呢?
可誰會不穿衣服站在那。秦賀怎麼也不能愛一個宮娥。
“所以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只有在佛祖面前,他才能愛她。
秦愚聽無憂說著,樓下的曲子一點也沒聽進去。
他不瞭解秦賀,更不知道他的故事。
“曾經太安郡主和我說過一番話。”無憂看向秦愚:“她說,倘若我不是苦海女,我怎麼可能會遇見五郎。”
“你如何說的?”
“我說她嫉妒我。”無憂笑起來:“因為我嫁給愛的人,我還說要滿足她一個願望。”
秦愚懸著的心放進了肚子裡,接著又笑著接話:“你真會氣她。”
“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無憂嘆了口氣,說:“上京最多的就是傲氣的人。蘇氏雖然羸弱,可她也撐住了燕王府,燕王不在京,不知道那府裡要有多少兇險的耳目。”
秦愚沒有說話,他看著無憂,聽她繼續講。
“在上京遇到的每個人都不簡單。”無憂卻不再往下說了。她摸了摸肚子,道:“不該遇到的,也都離開了。”
“小悠,你經常唱的那個曲子,是什麼意思?”
無憂託著下巴,目光慢慢的落在秦愚扶著桌角而露出來的、他手腕那半顆珠子:“是思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