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樹叢縫隙,散亂地灑在一座飽經風霜的墓碑之上。
墳墓前的石碑,形狀隨意,甚至都不是規矩的方向。石碑上面有明顯被打鑿過的痕跡,能夠看出立碑的人完全不具備工匠該有的手藝。
只有海雯用魔法鑄就的碑文,精美耐看,但又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
慶幸的是,優麗婭·塞輔路斯是海雯的魔法學生,天生就能看見魔力的光韻。
這是優麗婭的父親,巴隆先生的墓碑。
時光輾轉,優麗婭不遠跋涉,終於站在了這裡。
這座沒有名字的荒山,像擁有魔力一般。優麗婭剛進入山腳的時候,父親在記憶中的樣子就層層湧現,還在登山的她,離墓碑很遠,眼裡就已經浸滿淚水。
漫漫山巒,異國他鄉。
稀疏樹林遮蓋的這片靜謐的空地。巴隆先生的墓碑陽光撫慰下顯得安寧、平靜。歲月與風霜在它身上打磨出斑駁的痕跡,卻絲毫不能掩蓋那份沉甸甸的父愛。
優麗婭輕輕放下手中白玫瑰編織成的花環:“爸爸,我來看你了……”
哽咽的聲音只維持幾個字,便沒再響起。剩下的只有她弱小的身軀,良久矗立。
優麗婭感到彷彿就在身邊,靜靜聆聽著她的心聲。陪同到來的所有人,也默默祭奠著巴隆先生。
然後,優麗婭哭了。
安慰她一陣後,仍是流淚,只是哭得不那麼厲害。
沒見過優麗婭和父親在一起時的樣子,自然沒見過此時優麗婭的脆弱。
這個總是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女孩,此時看著那段碑文,字字戳心。她所有的堅強與開朗,都被思念的風暴無情捲走,只留下被無盡傷感佔據的軀殼。
“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公主提議道。
想起巴隆先生的過往,公主和海雯眼裡的淚水也快要決堤了。
幾人來到樹林下方的另一片空地,讓優麗婭獨自守在墓碑前。
“優麗婭跟著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祭奠她的父親。”公主說道,“反擊戰役和政變跟她都沒什麼直接聯絡。”
海雯向身後抬頭看看,緩緩道:“在我的記憶中沒有關於父親的印象。但我能感受到,巴隆先生對優麗婭有多麼重要。”
“沒錯,親愛的海雯。”公主應道,“寵愛自己的父親,突然有一天離去,永遠不再回來……那種感覺實在痛苦了。”
眾人惆悵無語。
公主說這句話時,一定聯絡到了自己身上。
“對優麗婭來說,巴隆先生就像一座燈塔,是勇氣和力量的源泉。”
“她之所以願意追隨公主,大概也是想像巴隆先生那樣,勇敢面對外面的世界吧……模仿也好、繼承也好,她不愧為巴隆先生的女兒。”
“沒錯,優麗婭會朝前看的。她只會比以往更充滿力氣。”
前方山谷,士兵們正在緩慢行進。
這支軍隊在孤崖城門口集結出發,近兩萬人的規模,此時從山谷往前進的方向延伸,一直可以到達山頂處。
山地聯邦的內部格局不管如何更替,克里特大陸的戰爭都在繼續。
中部哨塔仍在耶西尼亞人之手,山地聯軍目前是一盤散沙。
所以,蘭提克斯王國軍隊和阿斯蘭特王國軍,成了趕走耶西尼亞人的主力。
“這支軍隊可以叫做‘亞特蘭蒂斯’聯軍。”穆辰洲看著行進的隊伍說道。
“好名字!”索羅贊同,“也許,我們該製作新的軍隊旗幟,上面繡上新的紋章。”
如果山地聯軍參與進來,反而不適合叫這個名字了。只有阿斯蘭特和蘭提克斯單獨並在一起,才是目前形態的亞特蘭蒂斯。
山地聯邦……不,應該叫做山地王國。
王國各個部族間的關係需要整頓和緩和,導致山地聯軍面臨重新整編,這是聯軍無法立刻參與作戰的原因,但並不代表山地王國在攻佔中部哨塔的戰鬥中一點力都不出,畢竟這是收復他們自己領土的戰鬥。
梅格利夫人就正好隨軍同行,她的魔法,算得上是為軍隊戰鬥力量提供的最強力支援。
亞特蘭蒂斯聯軍經過幾天行軍,在今晚抵達望雲村附近,為進攻中部哨塔做最後的戰前休整。
夜晚,兩萬人的大軍在群山中紮下營寨,夜晚的營地火把與篝火,如繁星般綴滿山地的每個角落,在壯觀的亮光之下,望雲村寥寥幾座房屋的燈火,如同河流中的一片樹葉,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