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個兒忙的,忙完去上房瞧您在老太太那兒吃飯,就想起兒子今兒也歇著,我過來同他說幾句話,就要回去呢。”
到大老爺這個歲數,有個知冷知熱的梯己人,就算有什麼過錯,她軟軟哄兩句好話,無有不應的。
大老爺在穿衣鏡前照了照,同柳姨娘道:“也好久沒吃過你給做的蝦糖了,正好這兩天嘴裡寡淡。”
“您前兒才唸叨過,我都在心裡記著呢,還能給忘了不成。”柳姨娘笑道。
“哼。”大老爺臉上也笑,口是心非道,“誰要你記這些。”
他捨不得罵柳姨娘,看見兒子立在一旁,又想起方才母子倆拌嘴高聲說話,“早起你母親說是頭疼,你二兄弟都知道收了心在跟前兒伺候著,你是入了仕途,家裡一應都不與你相干了?”
“兒子不敢。”
“不敢?”大老爺冷眼看他。
坐在六壽玫瑰椅上,好一會兒,才稍降辭色,唉聲嘆氣:“此一遭,我與你二叔的官司多虧了你上下跑動運作,方得以脫身,你是個孝順的,我心裡比誰都知道,你二兄弟貪玩耍滑的性子,日後也難擔大任,老三更是個‘人見瘋’,平日裡沒個正形,插科打諢上頭倒有一張好嘴,唸書尚不得方法,他又年紀小,更指不上。這一輩裡,也就你姨娘盡心教出了你一個好的。”
大老爺奉行的是打壓的法子教子,堅信棒棍地下出孝子,在子侄一輩面前鮮少露出過和善顏色,魏士皓有記憶以來也就自己得中進士那天,父親翹嘴角拍著他的肩膀,誇他一句‘做得好。’,正兒八經的稱讚,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魏士皓眉眼不自覺地彎起,“是父親您和二叔在官場上積了好人緣,兒子向上頭求告,人家才願意幫襯著為咱們家洗刷冤屈。”
大老爺欣慰點頭:“不驕不躁,方為我魏家家風。”
繼而話音陡轉,道:“幾日前,崇瑞王府的小賈相公約了我去吃酒,老家那邊的藥鋪治壞了人,七彎彎八繞繞的,死了的那個婆子是崇瑞王府裡一管事的乾孃,那管事求到了王爺面前。點名道姓的要咱們家給個答覆。”
柳姨娘遞來茶水,大老爺接過,眉梢微微挑起,問魏士皓的主意。
“此事,你怎麼看?”
“答覆自是有的。生老病死,本就有天命定數,藥石也不盡都能給醫好,況且,方子出自坐堂大夫支手,並不與藥材相干,不過那一家子既然走了崇瑞王府的門路,叫二嬸子支二百兩銀子,把人打發了便是。”
自古開醫館做買賣,就沒有治不死人的,本就是有了病才往醫館裡跑,哪個就能斷定吃了自己的藥準能藥到病除?
大老爺搖頭:“你呀,還是思慮不足。”
一個奴才的親戚,值得當崇瑞王身邊的相公來說情?不過是崇瑞王府藉著此事要敲打敲打他們魏家,許昌地界上,終是人家說了算。
也就這傻小子天真無邪,妄想送一個女人就能站到另一艘大船上。
寧婉那丫頭啊,福氣是有,可惜薄了些。
命數里邁不進怡親王府的門檻兒,便是鐵了心要過去,也不能走他們魏家的門路進。
“我已託人回去傳話了,從公里賬上支五百兩,叫你二嬸子親自去那一家賠罪,日後你也謹慎一些,怡親王再尊貴,咱們的根不在這兒,受轄於人,打掉了牙肚裡吞,有委屈,也不能委屈。”
大老爺想了想,補充道,“還有定親的事情,你母親都與我說了,這事兒你姨娘做不了主,你母親已經找人在給你相看日子了,既有婚約,咱們也虧欠著人家,與其叫外頭杜撰的荒誕離奇,不如快刀斬亂麻,早些把你們的親事給辦了。”
大老爺睥睨,語氣不容商量:“你、意下如何?”
魏士皓偷覷一眼柳姨娘面色,而後點頭,謙卑道:“兒子全憑父親做主。”
柳姨娘不高興的還想開口,叫大老爺瞪一眼,也老老實實地低下頭。
大太太是個雷厲風行的做派,既然拿定主意要把魏士皓和寧婉的親事早些辦了,沒兩天就請道士看了好日子,她想了想,又做姿態,去問寧婉的意思。
看著寧婉點頭,大太太執掌而笑,與她商量喜服繡褂的事,大太太還從自己的私庫裡拿了一套翡翠頭面,送寧婉做添妝。
“這還是我外祖上任青州知州那年,從青州帶回來的,是請了青州辛家的老匠人打製,我出嫁那會兒我母親將這套頭面給我做了陪嫁。我膝下無女,老天爺憐見,知道我稀罕閨女,才叫咱們娘倆有一場母女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