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鐲子再金貴,也不抵兩千兩。”
陸敬之的欠條?舞陽長公主眼睛陡然清亮,伸手就拿過來看,“這是你的一面之詞,這上頭的鬼畫符似的,我又看不懂,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臨安郡主道:“斷個真假還不簡單。”她從隨身荷包裡取了枚小印,搶過自己信立的字據,一時找不見柔軟平整的地方,隨手點了個人,“你,過來。後背借本郡主一用。”
寧婉順從地起身,依言蹲下。
臨安郡主蓋了印,再將字據丟給舞陽懷裡。
“蘇萍已閱,姐姐就是信不過我的人品,還信不過陸敬之?我膽子再大,也不敢拿他的事情出來玩笑。”臨安郡主這話說的巧妙,真真假假,乍聽之下,任誰也找不出過錯。
舞陽長公主笑著將那字據也擱在呈盤,兩千兩銀子要不要得回來不重要,能下陸敬之的面子,叫他丟人,倒找出去兩千兩她都願意。
這廂下定彩頭,部署站在裁定臺上,手中令旗高高舉起,引腔大喝,賽場上紅藍兩隊即如飛出的箭羽,你爭我奪,殺氣騰騰。
戰局緊張,舞陽長公主兩個看的入神,好容易半場換人,才想起寧婉已不在跟前,使了個眼色,叫跟前婆子帶人去尋。
“姐姐要找誰?”
臨安郡主是主人家,她出言發問,公主府的人不好四處衝撞,在階下駐足,只等主子發話。
舞陽長公主牽強笑道:“不是什麼打緊的東西,不過是個有趣的笑話,妹妹初來乍到,怕是訊息閉塞,不曾聽聞吧。”
舞陽長公主口中的笑話,臨安郡主可太知道了。
她一肚子火氣,霎時找到了發作的時機。
不待舞陽長公主把話說完,她便出言打斷,義正言辭道:“笑話?又是你們那些個二世祖想了什麼整人的法子,欺瞞霸凌,作踐一個可憐人兒的尊嚴罷了。”
“這些所謂的笑話,我從前在京都城裡見得多了。’無故落水的江家姑娘‘,’反縛了雙手赤條條掛在相姑館門口的劉進士‘,還有陸家那個為了護主被你們逼著生吞炭火的老媽媽,你們的笑話,哪個不是精彩。”
舞陽長公主乃金枝玉葉,縱使是了些離經叛道的舉止,有皇帝護著,又有崇瑞王這個胞兄偏袒,漫天下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
今兒個臨安郡主當著這麼多世家夫人小姐的面,把遮羞布底下的腐瘡露出來,叫頭頂明堂堂的大太陽照得清清楚楚。
撕破了臉面,臨安也不打算放過她,欺身壓在她面前,掐著腰,半個身子懸停在她臉上,“不知堂姐說的笑話,又是作踐哪個?你只說出來,我同你一起笑啊!”
“你!你……”舞陽長公主被她氣勢駭住,拿捏人的話堵在嗓子眼兒,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郡主娘娘消消火氣。”公主府的老嬤嬤賠笑臉上前把人拉住,老母雞似地挓挲著膀子,將舞陽長公主護在身後,“都是一家子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拌兩句嘴,誰也別在心裡存氣。”
老嬤嬤是從前跟在太后身邊的人,臨安多少也得給她三分薄面,收了氣勢,冷冷側目,譏諷道,“殺人越貨的強盜,也好意思厚顏無恥的裝可憐躲在人後。”
“蘇菁,你今兒看這個的熱鬧,明兒惦記那一家的玩笑,可曾睜開眼做一回清明人,看看自己家裡爛泥似的一大攤。”
隔著那老嬤嬤,臨安郡主話把子直往舞陽長公主的肺管子上戳,“也不曉得陸敬之知不知道,陸家抄家那一天,你拿他小侄女的性命,逼的太微夫人吞炭身故。那老太太可是陸皇后乳母,碩德忠厚,連先帝都敬重她幾分。你,真是個畜生。”
臨安郡主罵的盡興,罵完才覺失言,自己一時口快,反倒叫陸敬之背了黑鍋,蘇菁、蘇冼兄妹二人慣是小性,斤斤計較,報復心極強,過些日子自己袖子一甩,回了交趾,他們指不定要記恨在陸敬之身上。
罪過罪過,她真不是故意的。
舞陽長公主落了臉,人多不好發作,趴在老嬤嬤懷裡失聲痛哭。
霸道的人外面軟弱一回,就能得到十分的體貼,從前種種惡行,誰也記不得,誰也不能論論,就好比浪子回頭,惡人放下了屠刀。
伸張正義的那個再想據理力爭,也叫壞人的兩滴眼淚生生給壓派回去。
相熟的夫人近前寬慰舞陽長公主,反倒顯得臨安郡主不近情理,脅迫骨肉姊妹。
遠處打馬球的出了結果,舞陽長公主押中紅隊得勝,臨安郡主押的藍隊以一球之差,輸了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