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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是離得遠,以後可就好了,我嫁來京都今年也就認了門兒,以後親戚間常來常往,我母親不在跟前兒,姨媽就跟我母親是一樣的。又有姊妹們作伴,再沒不歡喜的。可惜今兒個不巧,寧家妹妹病著,姨母也不大利爽。”
蔣二奶奶站在階前,與大太太的配房婆子寒暄,“嫂子不用送,回吧。我又不是客,一家子沒那些客套。等過幾日,天兒好些了,我再來瞧姨母和妹妹。”
“奶奶說的是,只勞煩您上心了,數九天兒的,本就冷得很,年前幾場大雪壓了麥苗,兆頭雖好,就是就是人忒受罪。”那婆子笑的見牙不見眼,為主人家做足了體面。
“可不是嘛,我們邵武哪兒見過這般天氣。”
正說著話,打外頭莽進來一小子,低著頭,頂著個狗頭帽,撞人身上才知道看路,“是迎春巷子魏大爺家麼?”
“是呢,你是誰家的娃娃?要找誰?”
“我爺爺是濟世堂的張大夫,昨兒夜裡來給你家大爺看診,那破了皮兒的地兒要想不留疤,還得敷些藥膏,昨兒我爺爺來得急沒帶身上,教我給送來了,嬸子既是魏家的人,那就煩嬸子代為轉交。”
昨兒晚上大爺請來的大夫,除了南廂房那位還能有誰,同著客人的面,婆子也不好多說,道謝收下藥膏,幾個銅子兒把那孩子打發了,又笑著送蔣家二奶奶上馬車。
待她將這些話回了大太太,免不了得一頓數落。
“你也是跟著我的老人兒了,說話辦事兒怎麼不知道避諱,那是個唯利是圖的,跟她娘一個德性,你同著她的面賣了賴,且瞧著吧,過不了幾天兒,她還得來。”
婆子捱了罵,臊眉搭眼的去給南廂房送藥,進門瞧見跟著大爺的青竹在牆根兒搖賣,單穿了個襖子,幾個年輕小子蹲地上玩抓子兒,不知哪個贏了笑嘻嘻的跟眾人討要籌錢。
“破落破皮的小耗子們,仔細主子拿你們的不是。”婆子笑著罵他們,衝裡頭使了個眼色打聽。
青竹是這裡頭最大的一個,揣好銅板起身,咧著嘴道:“您有事兒就進去唄,大爺來找姑娘聽琴,瞧著是高興著呢。”
“聽琴?”
婆子心下有疑,沒兩步便聽見裡頭動靜。
“……姑娘待我的心,我自是知道,甭管外人說什麼,姑娘的恩情,我魏士皓結草銜環亦不能報答,我與姑娘的親事乃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別說是今時今日,就是五年、十年,我魏士皓也只會娶姑娘一人。”
魏士皓在裡頭賭咒起誓,婆子嘴角哂笑,掃不淨的狗尿苔找不全的寶,從前少作踐人家兩句,比這會子說一百句哄人的話都頂事兒。
婆子遠遠地清了清嗓子,才揚聲傳話:“姑娘醒著麼?太太吩咐我送藥膏過來,再問問姑娘,可好些了?姑娘有什麼想吃的,只管跟底下說,晚些時候,太太再來看姑娘。”
小喜出來拿藥,門簾一角揭開現出官靴,婆子只當瞧不見,領了賞錢,千恩萬謝地退下。
屋裡。
寧婉坐在桌前,沾淚欲泣,“你回去吧,待會兒大太太要來,你在這裡,叫她瞧見了不好。”
“我不回去。”魏士皓上前要握她的手,被她避開,尷尬的落在琴絃之上,撥出三兩聲錚錚之音,“我知道,姑娘心裡還怨著我,可姑娘識字唸書,並非那些混沌婦人,也知我孝字當頭,兩難取捨,唯有委屈姑娘了。”
“姑娘打我罵我都成,只要姑娘心裡能消氣,就是叫我當即去死,我也願意。”
寧婉蹙眉駁他:“你這又是什麼話?死不死的也能混說出口。”
“那姑娘是原諒我了?”魏士皓賠笑追問,非得從寧婉嘴裡聽到寬恕的話才肯罷休。
寧婉抽手,饒至桌案一側,低頭抽噎道:“也別提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話,我母親既將我許了你,又有姨媽為我做主,除非你與我退了親,才是再無關係。不然……不然……”
“姑娘說的又是哪裡生分的話?”
魏士皓手足無措,他雖不喜寧婉軟弱怯懦的性子,可君子有義,面對美人垂淚,也要生出憐愛之心。
寧婉哭著抬頭,悲切又道:“你既不嫌棄我,我才算有幾分安心,只是……”她拿帕子的手落下,虛虛掩在小腹,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魏士皓明顯示是也看明白了她的意圖,固是他自己求來的這頂綠帽,然改日再傳出未婚先孕的訊息,他烏龜王八的帽子恐是要嵌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