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一鬧起來,最頭疼的肯定不是李倓,而是太子李亨。 李亨本來在家裡躺平擺爛,原本以為杜有鄰案過去了,太子之位又保住了。 甚至覺得上一次李倓搞出江夏之亂,又在江東搞得巨浪滔天,也過去了。 豈料,轉眼年底居然鬧出這檔子事。 關東舊貴,清河崔氏,聯合其他各大世家,藉此機會,再掀起儲君廢立之事。 如果說以前是疾風驟雨,現在就是狂風暴雨,而且是巨浪滔天。 顯然想參與進來的不僅僅是長安的京官,還有河北、河南的地方官,以及背後的世家大族。 這是巨大的壓力。 更可怕的是,現在李亨一直依賴的兒子,被撤掉了所有的職務,閒賦在家。 若是李倓依然得寵,李亨也沒有必要如此緊張。 這一日,李亨破天荒地收拾了一番之後,低調且急匆匆出了宮,趕往百孫院。 李倓還在家裡騎馬射箭,聽聞李亨來了,他淡然一笑,立刻就推算出李亨來此的緣由。 他收拾了一番,回到宅院。 李亨早已在會客室等他。 “不知阿耶大駕,兒未能遠迎,請阿耶恕罪。” “不必多禮,坐吧。” 李倓這才坐下來。 “阿耶到我這裡來,不知有何事要指教呢?” “最近長安事多,你可知曉?” “兒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出門,外面發生了什麼,並不知曉,還請阿耶賜教。” “崔晉說你在江東謀反,崔皓和崔智發現了你謀反的證據,現在滿朝文武,還有各地地方官,都要掀起大浪來!” “竟有此事!” 李亨冷著臉說道:“別怪阿耶沒有提醒你,你已經失寵,聖人現在對你正在氣頭上,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李倓差點沒有笑出來。 他媽的現在這個節骨眼,李亨還在這裡端著架子。 “多謝阿耶特意來提醒我,我知道了。” 李亨沉默了一會兒,見李倓不再說話,他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我打算在家裡躺著。” “躺著幹什麼?” “躺著睡覺。” 李亨差點沒有跳起來,他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剛才阿耶不是說了嗎?” “你不想想辦法?” “沒辦法了,躺著吧。” “你!你這次闖了這麼大禍,你趕緊想辦法救救你自己!” “沒救了,我躺著。” 李亨肺差點氣炸,他瞪大眼睛看著李倓,很想臭罵他一頓,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沉默片刻,李亨才嘆了口氣,苦著臉說道:“現在都說你造反,要擁立阿耶為皇帝,阿耶現在被架在火上烤,你倒是給想想辦法啊,你平日裡不是辦法很多的麼!” “阿耶想保住太子位嗎?” “阿耶的太子位保不住,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阿耶專程來說這件事呀。” “你以為呢?” “那阿耶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回去幹什麼?” “回去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 “躺著。”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沒有辦法?” “沒有。” “那這次我們死定了?” “您是儲君,怎麼能隨便說死呢?” “你知不知道這一次有多嚴重?” “儲君應該臨危不亂。” “你又在教我做事!” “阿耶,相信我,回去好好躺著吧。” “三郎,現在局勢到了這一步,你我都躲避不了。” “阿耶,我知道,我心裡有數。” 其實李亨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當今聖人真要動了殺心,誰他都會殺的。 上一任太子李瑛,就被處死了,還順帶了兩個親王。 李亨匆匆離去。 過了一會兒,李亨去見李倓的訊息,就傳到了李隆基的耳朵裡。 李隆基並未表態。 接下來數日,建寧郡王在江東意圖謀反的聲音愈演愈烈。 李隆基在等這場風。 他雖然憤怒於崔家參與廢立儲君之事,憤怒於河北、河南的地方官、世家豪門參與進來,但他卻不準備立刻表態。 因為他要借這件事,以雷霆手段,將李倓在江東的勢力快速拔除掉,然後換上新人。 將江東和洛陽賺錢的那些,全部重新洗牌。 如此做,明年的收入必然有一個下降,但這個緩衝,李隆基等得起。 等把李倓的勢力切換掉之後,轉身開始對付崔家,以及那幾個家族。 十一月初一的傍晚,冬日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最後的夕陽落入殿內。 李隆基就臥在床榻上,他雙目微閉,似乎睡著了。 李林甫站在下面,一聲不吭。 本來是李隆基召李林甫過來彙報今年各州事務的,但現在聖人睡著了,李林甫也不敢多說話。 六十七歲的李林甫,雙鬢斑白,卻面色和悅。 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李林甫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李隆基突然醒了,說道:“十郎為何在此?”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