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這麼突然來臨。
窗外對面大廈的霓虹燈點亮,斑斕的色彩透過窗戶映了進來。
在未開燈的客廳地面上映出他們家的logo。
榮光就這麼站在黑暗中,看著對面走廊中的黛玻菈,目瞪口呆。
屋內安靜的只聽得見牆上掛鐘秒針走動的滴答聲。
良久,黛玻菈才重新說道:“我回來是收拾爸爸遺物的……”
她的話被榮光打斷了:“他在哪兒?戈多在哪兒?”
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黛玻菈。
※※※
計程車在雨夜的公路中緩慢穿行。因為下雨,聖保羅的交通比往日更糟糕,市中心的交通趨緊癱瘓,計程車司機拍了一下方向盤上的喇叭,不過車子的喇叭聲很快就淹沒在了其他更多的鳴笛聲中。
前方,是一片紅色的剎車燈。
“這該死的雨!還下個不停了!”計程車司機咒罵著。
但車上的兩位乘客都沒有搭他的話。
這兩個人從上車之後,除了那個女孩子報了目的地之外,就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了。
轟鳴聲從後方傳來,隨後一架直升機在很低的空中透過,就在大家的頭頂上方,藍白色的機體就像是高貴典雅的精靈。在大家都等的心焦的時候,它卻輕盈地從堵塞的車流上方飛過,揚長而去。
“媽的,有錢人就是好啊!”心情不好的計程車司機抱怨著。
榮光也注意到了那架直升機。
看著漸漸遠去的直升機,他想到了當初自己和戈多一起從法比亞諾所住的小區裡出來時的情景,也在車上看到了一架直升機。
“有富豪下班咯。”
戈多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
他連忙扭頭去看,才發現不是戈多,而是那個正在咬牙咒罵的計程車司機。
對哦,剛才黛玻菈說了,戈多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就死了呢?
那麼好的一個人,才和自己通了電話的,還鼓勵自己要加緊練習,在比賽中拿出更好的表現來,吸引歐洲球隊的目光……怎麼再聽到他的訊息,就是死了呢?
死亡,是多麼的陌生和遙遠啊。
但怎麼偏偏就發生在了自己的身邊?
榮光有些不現實感。
※※※
黛玻菈帶榮光來到了一座率屬於教堂的公墓管理處,她的父親就暫時寄存在這裡。
經過一道道手續,工作人員為兩個人捧出一個黑色的盒子。
黛玻菈捧著盒子對榮光說:“撞得太慘了,所以直接燒成了灰。我從德國帶回來的。”
她聲音很低,沒什麼力氣。因為每說一個字,就像是在回顧她當初所經歷的場景。在德國的醫院太平間裡,屍袋在瀰漫的寒氣中被開啟,露出父親那張蒼白的,幾乎辨認不出來的臉,如果不是他手上那枚熟悉的結婚戒指,自己完全不敢相信那就是她的父親……這一幕,她永生難忘。
榮光從她的手上接過了骨灰盒。
真神奇,那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怎麼能夠裝進這麼小的盒子裡呢?
在來的路上,他還不太相信戈多真的死了,現在看著這個盒子,他依然不相信戈多已經死了。
從他到巴西來,身邊就一直都是那個笑呵呵的胖子。他去中國把自己找到,告訴自己踢球能賺錢,然後帶自己來巴西,四處找球隊收留,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即是經紀人,也是司機,還是保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他,或者他離開自己。
他覺得自己以後的經紀人應該一直都是戈多才對。
他們倆配合默契嘛。
現在戈多卻化成了灰,躺在這個盒子裡。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
回去的車上,榮光和黛玻菈也是一聲不吭的。
雨還在下,路上依然很堵,計程車司機也都還在咒罵糟糕的天氣和堵車。
回到家中,榮光終於開口對黛玻菈說道:“我還是不肯相信……”
說完,他就將自己關進了他的臥室。
黛玻菈站在門口,然後緩緩靠在了她房間的門框上。
榮光不相信,她又何嘗肯相信呢?
雖然她和爸爸每次打電話都會以吵架結束,雖然她經常會嫌自己的爸爸管得太寬,她都二十一歲了,還當三歲小孩子看……
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