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全身力,僵著肩膀讓自己死盯在玻璃上,她怕自己一揚手,把折傘扔過去。
但她不能說了,她的聲音後兩句真地出現顫音了,再壓不住火,難道還能在鴉雀無聲的公交車內吵一路,難道還能撲上去扭打?她板著臉,咬住唇,望著玻璃窗上自己的眼睛,安慰自己,和俗不可耐的人爭吵,自己也會變得俗不可耐。
那兩個女子一會兒就說起別的事,繼續熱熱絡絡。
許霜降沉默著,心裡如一團火燒。
她冷冷地瞧著她們到站下車,打起傘,一會兒就被其他人擋住,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視野。
又過了一站,她也到了。今天她氣昏了頭,下車前沒先探頭看一眼,結果才跨下踏板,一輛腳踏車就從後方騎來,車上的人套著雨披,也許看到街沿站牌下無人等車,竟然沒有怎麼減速,徑直在公交車內側道騎行。
“哎哎哎。”那人扭著車把手急叫道。
許霜降猛嚇一跳,定在原地不敢動,腳踏車擦著她邊上騎過去,溼噠噠的雨披邊緣拂著許霜降的胸前衣服掠過去。那人頭也不回,調整好方向,繼續往前。
許霜降頓半拍回神過來,撐開傘,走上街沿。
她走得很慢,抹了抹胸前衣襟,低頭瞧了瞧雪地靴,很憋屈也很疲憊。
街上的車都亮起了車燈,路燈也亮起來了,行道樹下走著的她處在昏暗裡,抬傘仰望,白濛濛的雨絲在路燈最亮的頂部密集飄揚著,看起來寂寞又勤快,只管著自個刷刷下,不問是非煩惱。許霜降側頭望去,一街的車燈在冷夜寒雨中飛馳。
遠遠地,她認出她爸爸撐著傘來接她。那熟悉的身影,微急的步態,讓她驀然鼻尖有股酸熱。
可她希望,那是陳池。(未完待續。)
第321 淵源
許霜降恢復得快。
公交車上的爭執在許滿庭陪著她走到自家小區大門口時,就在心裡化解得差不多,回到家被宣春花歡歡喜喜招呼到四菜一湯嫋著熱汽兒的飯桌邊,更是和父母一絲兒也沒提,犯不著讓她媽媽在餐桌上氣憤地幫她聲討,吃得不舒心。
晚飯後,她將雪地靴拿到陽臺擦拭。
宣春花跟過來,一瞧女兒蹲在撐晾開的傘邊抹鞋子,傘骨尖都快戳到許霜降毛衣了,當即囉嗦道:“霜霜,拿個小凳坐著,腳不酸吶?哎呀,把傘收起來,這麼擠著不方便。”
話是這麼說,宣春花抬手自己就收了傘,又忙不迭將花架下塞的黑漆小木凳拎出來,推到許霜降面前。許霜降抿嘴一笑,坐到了小凳上。
“做事情毛裡毛糙。”宣春花嗔怪道,轉頭瞅到花架邊掛著的另一把長傘,誇道,“霜霜,你這把傘什麼時候買的,質量好。”
許霜降抬眸一瞧,正是林虞給她的那一把黑傘。
“我借的。”
這一瞅,提醒了許霜降。這傘也不知道啥時候有機會還給林虞,他介紹過來的學生也只是他的親戚朋友,又不住一起,轉託不方便。即使她和林虞哪天剛巧碰見,但她總不能時時把傘帶在身邊吧,一忘二忘,傘就要歸她了。
許霜降不習慣佔著別人東西,她盤算著怎麼把傘還給林虞。這當口,她低頭刷著刷著鞋,視線觸到身下的小凳,不由想起這小凳和林虞貌似也有點淵源。
初中有勞技課,許霜降的作品就是這小凳。
勞技課挺有意思的,總共安排四個星期,每星期一個下午,學生可以自由選擇編織、繡花、結繩、木工等課程,學生們只要在學時內完成一樣作品就算透過。學毛線編織的,交出一條至少一米五長的圍巾,學繡花的,交一條有花有葉的布手絹,學結繩的,搓出一條五米長的麻繩,給物品打兩種結,學木工的,整出一隻能坐人的小矮凳。
大家很喜歡,每次到了上勞技課的下午,就像提前放學去玩耍。
宋曉燕學了繡花,許霜降選了木工。
許霜降這選擇,不是被老師調劑的,是宣春花幫她選的。她那一陣子看黑板寫作業總是眼睛發乾發澀,平時滴著眼藥水。宣春花心忖,打毛線勾花繡花什麼的活雖然適合女孩子,但眼睛需要長時間盯著一個小地方,不太適合許霜降當時的眼睛保健要求。結繩吧,聽說還要搓麻繩,女孩兒家的手嬌嫩,也不宜做。權衡下來,還是木工好,就只要拿個小榔頭把幾塊木板釘出個四方小矮凳,她家囡囡這點力氣是有的。
許霜降自個也願意學木工。勞技課做出的作品都可以拿回家,她喜歡拿個木凳回來,給媽媽坐著擇菜,給爸爸坐著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