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已經睡著了,團成大蝦樣,給他留了一半床。陳池悄悄將腳伸過去蹭蹭她的腳丫子,發現她自個兒將自己捂暖了。他其實還有些話想交代許霜降,比如在家和父母好好相處,陪父母去周邊逛逛啦,這下就交代不成。但許霜降辦事能讓他放心,多說一遍少說一邊倒沒有什麼關係,陳池輕輕攬上她的腰,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安泰地睡著了。
他壓根兒沒想到許霜降竟然對新電腦起過那麼一咪咪羨慕的小心思。
汪彩蓮和陳松平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提出去逛菜場,當晚,許霜降準備晚飯,汪彩蓮就在旁剝剝蒜頭切切薑絲,陳松平站在廚房門口問過許霜降的菜譜後,給她臨場指導。
陳松平沒生過閨女,對媳婦是十分好的,他是真想把他對廚藝的那套心得體會教給許霜降。
許霜降熬著油,陳松平就說油溫,什麼樣的菜配什麼樣的油溫,什麼樣的油溫起什麼樣的煙。
許霜降下鍋炒,陳松平就說火頭,什麼樣的菜需什麼樣的火頭,什麼樣的火頭分什麼樣的時段。
這一套理論聯絡實際摸索出來的經驗,陳松平從來沒有系統地給陳池講過。陳池當年咋就會做飯了,陳松平沒怎麼留心過,好像那小子會了就會了,不會也沒多大關係,餓餓就會了。
對媳婦,陳松平的教學方式和藹多了。許霜降沒和陳池受過的教育方式比較過,所以不覺得,汪彩蓮卻知道,老頭子對年輕人益發貼心。她也不時插兩句:“霜霜啊,蒜泥剁好了,你看,拿刀背一拍,殼就好剝了,還要剁細,今天的白切肉蘸佐料,一定要用蒜泥,不能用蒜塊。池兒愛吃這個菜。”
汪彩蓮很盡心,在陳松平說話的間隙,逮到有啥可以講些小竅門的地方,都不由自主分說分說。教好媳婦,日後小夫妻倆的生活品質有保障,媳婦要是有不懂的,可不是一苦苦兩個嘛。
因為要尊重公公婆婆的指導,許霜降這餐飯做得拘手拘腳。
“霜霜,池兒一般什麼時候下班?”汪彩蓮抹著灶臺問道。
“六點零五到六點十五之間。”許霜降嗤啦嗤啦翻炒著,多了一句嘴,“媽,你窗戶那兒可以看到他回來。”
汪彩蓮擦擦手,興奮地走出去:“那我看看去。”
從此,大臥室窗戶內能夠瞅到底下街道的站位,早晚都換成了汪彩蓮,陳池一仰頭,瞅到的那抹身影,從纖巧秀柳的自家老婆換成了微微福態的自家老媽。
而且,早晨開門目送陳池出去,晚上開門迎接陳池回來,這兩項活兒也由汪彩蓮接過去。汪彩蓮非常積極,許霜降只好悄無聲息地退了位,她不好意思和婆婆搶門邊窗邊的最佳視角位。
許霜降做不滿三天飯,陳松平和汪彩蓮就向小夫妻倆表達了要正式入駐廚房的心。
“我們倆閒著也是閒著,來一趟就是準備給你們做做飯,讓霜霜也好騰出時間弄弄電腦。”
陳池勸不住父母,嘻嘻地應了,回房給許霜降咬耳朵:“老婆,你有福了,你不是老說爸爸做的粉蒸肉好吃嗎,我已經給爸媽提了,明天他們就做。哎,你現在沒課,有空稍微搭把手,別讓他們太累。”
許霜降還真喜歡公公陳松平做的飯菜,那是和她媽媽截然不同的風格,她都愛吃。
她的廚房很快就變了樣。公婆按他們的習慣來歸置鍋碗瓢盆、刀具抹布。現在,擺在調料櫃最外面的花椒好壯觀,兩大瓶,紅顆粒的和青顆粒的。辣椒就更不用說,尖頭乾紅辣椒一瓶、磨碎的辣椒麵一瓶、自熬的辣椒油一瓶,菜籃子裡還有碧綠的鮮辣椒。八角大料肉豆蔻,各種許霜降不太用的香料,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陳松平兜了菜場,還挑了肥膘。許霜降在公婆來之前自個買菜,對菜場也算熟悉了,甚至她在那十五六歲的賣菜小妹兒眼裡都成了老顧客,每回經過攤位時,不管許霜降買不買,都會招唿一聲:“姐,買菜啊。”但就憑許霜降這麼勤快地兜轉菜場,竟然從來沒注意到過菜場裡還有純肥肉賣。
“這是膘,不叫肥肉。”汪彩蓮拎起那白花花的一坨,再翻個面兒,讓許霜降看得更清楚,她還指著五花肉皮下的那層夾心肥肉,給許霜降教著區別。
好吧,就叫膘。許霜降悄悄吐吐舌頭。
陳松平熬豬油的時候,讓許霜降在旁邊看著,他給兒媳講解步驟要領。說句心裡話,香是香,膩也是膩,許霜降真想站得遠點,重重的油味裹住她全身,滲進她的衣服纖維裡,更惱人的是,熬完豬油,她儼然成了一個活動油煙機,走哪都有一股豬油味兒如影隨形。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