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墊,碗墊。”許霜降急叫道。
陳池的目光在桌面上掃視,光光如也,什麼都沒有。
許霜降嘶嘶地吸著氣,從廚房裡端著湯走了這幾步路,湯的熱度透過瓷碗傳到手心,她快頂不住了。可是桌上的碗墊還沒擺出來,她放不下去。房東的這張餐桌上壓著一塊印花玻璃,她怕把玻璃燙裂了,損壞了人家的財產。
“問媽呀。”她真急了。以前她習慣將碗墊收在桌上的玻璃花瓶邊,自打公婆來後,好多地方都不是她原先佈置的樣子了。
汪彩蓮和陳松平先是入駐廚房,瓶瓶罐罐全都幹坤大挪移。後來開始改變浴室,將許霜降買的洗衣籃挪到客廳,說是髒衣服久積不好,要隨換下隨洗掉。許霜降有苦難言,大冬天地,她一天給陳池洗一件襯衫?讓她手搓還是讓房東家的洗衣機每天不喘氣?
許霜降和陳池的大浴巾原本掛在浴室,也逃不了婆婆的指點。汪彩蓮將兩條大浴巾洗好晾曬,疊妥了叫許霜降收起來,說是浴室潮溼,毛織物不宜久掛,用時再拿出來。
現今,他倆都不用大浴巾了,改用小毛巾多抹兩下。陳池原本習慣洗完澡半裸著出來,自打父母來後,也不用許霜降提醒,自動就穿得齊齊整整一本正經。
緊接著,客廳也發生了變化,多出來的洗衣籃被汪彩蓮洗刷洗刷,放了不少羊毛線團,她去買了一副竹針,最近起頭打毛衣,計劃裡已經有了四件,陳池兩件,許霜降兩件,打完套衫開啟衫。
公公陳松平,平時不苟言笑,不出門的時候除了準點做飯,其他時候都被陳池買的電腦吸引住了,一天對著電腦研究的時間不輸許霜降,但他竟然肯給老妻繞線團。
老倆口各搬了小凳,午後在臥室的窗臺下,公公撐開胳膊套住絨線圈,婆婆就扯了線頭纏成線團子,整整忙乎了一下午。忙完了,叫許霜降來看,跟許霜降說花針平針幾股線,說得她茫然,摸著線團只管挑中意的顏色,倒像一隻玩線團的貓。
許霜降對公婆實在是感激的,就是有些話憋在心裡不好說。瞧瞧公婆在菜場隔壁那個小傢俱店裡挑中的那兩隻矮凳,虎頭虎腦的,刷著蠟黃的油漆,擺在客廳裡。那家小店主營桌椅櫥櫃掛衣架,還附帶回收二手傢俱,一聽就讓人感覺品質不能強求。
現在客廳裡不是暗沉的紅,就是厚實的黃,讓人瞧著感覺呆板又不協調,像是往回穿越了十來年。當然別人家的房子,基礎風格擺在那,後來自個零散添置的東西要是能和原先的傢俱融合成一體,確實不容易,但許霜降尋思著,可以不要用這種沉甸甸的蠟黃色調,讓人提振不起精神嘛。公婆顯然不是太在意色調,他們更在乎實用性,這點和她親媽倒是能說攏到一塊兒。
宣春花上門給女兒女婿家提熘點時鮮瓜果,許霜降送她下樓,兩母女拉家常,宣春花無意說了一句:“客廳裡兩隻小矮凳哪裡來的,我上次給你收拾房間怎麼沒瞧見?”
“媽,你說好看嗎?”許霜降苦著臉道,“陳池爸媽看中的,說擇菜時坐著方便。”
“擇菜是要坐著,要是蹲著站著,時間久了都不舒服。”
許霜降嘀咕道:“可以讓我跟陳池出去買嘛,買兩隻好點的。”
“你們?”宣春花毫不客氣地評價道,“你們也就只會看式樣新潮不新潮,花大價錢買個塑膠凳或者刨花板做成的凳子,你公婆挑的這個是實木凳,份量都不一樣。”
許霜降噎一下,小聲嘟囔:“買凳子又不要稱份量。”
陳松平和汪彩蓮的前半輩子物質可沒那麼豐富,因為工作單位地處偏僻的關係,更是好不容易買到一樣東西就要長長久久使用一樣,及到如今,這種講究篤實的消費習慣還保持著。他們想得長遠,小倆口正處於拼事業積累資本的過渡時期,現在給他們添置的小物品,以後他們也不會想要放在新家裡,那就不用追求啥時尚,反正過兩年流行的樣式就跟不上了,只要質量牢靠就行。過段時間他們用不著,還可以把小凳子搬回許霜降的父母家裡,留給親家用,當個擱腳凳也挺好的。
除了洗衣籃和小凳,廳中還有其他被改動的。
餐桌上許霜降原先擺了一隻扭肚玻璃花瓶,汪彩蓮說佔地方不實用,吃飯時容易不小心碰到,砸下來會割破手,她找了幾張報紙包好花瓶,收進櫃中,然後去傢俱裝飾店裡買了一束自帶塑膠缽的活靈活現的梔子花,挺好看,只是用絹布做的。
許霜降欣賞了兩天,逮了一個晚上,在枕頭邊嘰嘰咕咕向陳池說,絹花沒香味,時間久了落塵多。陳池陪父母去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