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挪到不過咫尺之遙的椅子邊,緩緩坐下,整個人都似癱在椅子裡一樣,腰背很難直起來。
侍女們小心翼翼地守在旁邊,像是隨時都要撲過去扶著,免得他從椅子上摔下來一樣。
“還不錯。”杜爺抱著暖爐,在椅子上窩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我好久沒有這樣坐著了。”
語氣裡,含著憂傷。
李花兒難得在一個情景之下,幾乎尋不著詞彙來表達內心的思緒。
開口勸慰吧,他們不過是生意來往,不熟,可能將來還會對立為敵;
不說話吧,眼見這樣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如此孱弱地嘆息,她又覺得於心不忍。
糾結了很久,李花兒才開口言道:“您喜歡就好。”
短短五個字而已。
杜爺又坐了一陣子,身子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顯然是坐累了。
那兩旁的侍女見狀,忙將他扶了起身,再扶著他到地席上的厚褥之上,重新躺下。
如此一番舉動,讓他又猛地咳了一陣子。
咳完之後,杜爺用帕子捂著嘴,對身邊的侍女道:“取二十兩銀子,給李掌櫃。”
李花兒聽見,立刻道:“多了,這把圈椅是十五兩銀,杜爺已經給了五兩定錢,所以再給十兩就好。”
她話剛一出口,就忽而覺得迎面而來一股寒意,凍得她一哆嗦。
只見對面,那杜爺冷笑一聲,啞著嗓子,微帶怒意:
“我要給二十兩,便是二十兩,李掌櫃做生意的人,難道還嫌銀子燙手嗎?”
李花兒眉尖輕挑,抬眼看著他。
怎麼突然發起脾氣來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那侍女早就捧了二十兩銀子過來,放在了李花兒的身前,又施禮退了回去。
李花兒淺淺一笑,依舊只取了其中的十兩銀,袖起,緩緩道:“杜爺說對了,我這生意人還真怕銀子燙手,所以該賺的,一文錢也少不得我的;不該我賺的,一文錢我也不要。”
她又是一禮:“您若是再無事情,小女就先告辭了。”
說罷,真個起身就要走。
就在李花兒轉身的當口,杜爺突然開口道:“站住!”
李花兒停步,回身看著他:“杜爺還有事情?”
杜爺卻不看她,而是死死地盯著那地上落下的十兩銀子。
好半天,他才啞著嗓子嘲笑道:“李掌櫃連炸藥火油等物都不怕,卻怕銀子燙手,當真有趣。”
莫名地,就說起了兩年前的事情。
李花兒看著他,淺笑道:“這過了炸藥火油的銀子,當然燙手了。”心中,則在揣測眼前這人,為何說起了那時的事情。
著實太奇怪了。
“杜爺還有其他的事情嗎?”她又問了一句。
杜爺依舊不看她,而是死命地盯著那十兩銀子,緩緩問道:“李掌櫃當真不收?”
李花兒忽然感覺到,這位杜爺並不是要尋她的麻煩,而是很認真地想讓她收下那十兩銀子。(未完待續。)
第三百一十三章 似曾相識
做生意這許久,李花兒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
的確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心中想著,依舊搖搖頭:“當真不能收。”
“好,我知道了。”杜爺的語氣也歸於平靜。
他支撐著起身,旁邊的侍女見狀,連忙要過去扶他。
卻被他擺手推開了。
而獨自起身這事情,對於他而言,的確很困難。
好容易起了身,就見他腳步踉蹌地,向李花兒走來。
那兩個侍女就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寸步不離,似是隨時等著扶他一樣。
李花兒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走了過來。
待走到了李花兒身前,杜爺停下腳步,喘著粗氣。
只是想要彎腰時,卻著實不能夠了。
他身子太差了,這幾步路就和掏空了他的命一樣,呼吸聲都沉重得要命。
李花兒覺得,此刻這杜爺呼吸的聲音,很像自家木工坊裡那風箱壞了的聲音,壓抑、粗厚、隨時都要散了。
兩個侍女連忙扶住他。
其中一個侍女已經彎腰,將那十兩銀子拾起,送在他手中。
杜爺握著銀子,站在那兒緩了好一刻,才有氣無力地問李花兒:“李掌櫃,當真不要。”
李花兒依舊搖搖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