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接住的那一刻起,我和你的錯便已開始。
鹿血
石氏自慈寧宮向太后請安回來,感覺腿痠人乏,便想回房歇息。經過前庭的迴廊,見太子新納的妾室裴氏正和個丫鬟說笑著往書房走去,便招手示意她過來。裴氏年芳十六,生得清麗,她見太子妃喚自己,顯得有些畏懼,低頭過來磕頭請安。
石氏看著她滑嫩的俏臉,聲色嚴厲道:“你年紀輕,太子殿下平日裡不免會慣縱你些,但是既入了宮,就要懂得禮儀宮紀,大廳廣眾之下,嬉笑玩鬧成何體統。嬤嬤教你的規矩都忘了嗎?”
裴氏顫顫巍巍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錯了。”
石氏瞄了眼她身後丫鬟手上端著的瓷盅,問道:“那是什麼?”
裴氏猶豫了半天方道:“是妾身給太子殿下燉的補品。”
石氏見她突然面紅耳赤,心中起疑,上前掀開盅蓋一看,裴氏早已嚇得全身虛軟的坐在地上,卻不料石氏道:“這東西涼了就腥了,快點端去吧。”裴氏忙磕頭謝恩,帶著丫鬟匆匆離去。
一旁的的尚嬤嬤奇道:“主子,她燉的是什麼?您就這樣讓她端去給太子了。”
石氏冷笑道:“小妮子想是急於求子,去弄了那東西,等著吧,這次有她受得了。”
胤礽正在寫奏則,見裴氏走進來,皺眉問道:“這會子過來,有什麼事嗎?”
裴氏笑道:“知道這幾日殿下晚上睡不安穩,我從宮外得了個偏方,便親手燉了這好東西給您養血安神。”
胤礽見她笑容嬌憨,不覺擱下筆,笑道:“是什麼好東西?”待裴氏端上掀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石氏站在書房外的花蔭下,果不然,片刻房內便傳來摔碗聲及怒喝聲,稍頃,兩個小太監拖著哭哭啼啼的裴氏出來。那裴氏哪還有剛才的錦衣秀容,髻散發披,襟墜釵落。其中個小太監對在外值事的幾個老嬤嬤道:“太子殿下說,裴娘娘觸犯了宮規,讓你們帶回去再好生調教,若有再犯,連你們幾個也要一併重罰。”
幾個老嬤嬤唬得忙領命,哪還顧及得憐香惜玉,粗魯地拽著裴氏便往後庭走。石氏冷笑道:“一碗鹿血就值得如此大發雷霆,真不知見到本人時,他是怎麼忍的。”隨即又對尚嬤嬤道:“走,今日本宮心情好,咱們逛園子去。”
書房內,地面上灑著一灘淺紅的水漬,散發著濃郁的腥味,那本以為早就淡忘的痛苦記憶,卻一幕幕浮現眼前……
“每個人心裡都住著個鬼,一旦人的意志薄弱了,那個鬼便會鑽出來,慫恿人幹壞事。”塵芳坐在胤礽的腿上,比劃著他的胸口道。
“噢,是嗎?”胤礽撫著她細緻的臉龐,眼瞳逐漸轉為深褐,笑道:“那我心裡的鬼一定快鑽出來了。”
塵芳臉一紅,從他的懷裡跳起來,啐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胤礽自身後摟住她的纖腰,下頜擱在她的頭頂道:“是啊,都不是好東西。可我心裡的那隻鬼只想著你。梅兒長大了,我的梅兒是個大姑娘了。”
塵芳嬌嗔道:“是你的總是你的,跑不掉的。”
胤礽將她緊緊地勒在身前,“梅兒,我絕不會讓你跑掉的。”
可是一切,似乎說得太早了。
自慈寧宮裡出來,胤礽舉目望著重疊雲繞的宮宇樓閣,腳一軟,一旁的太監忙攙扶住他,焦急地問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這是怎麼了?”慌得眾隨從一迭聲的傳太醫。
“沒事。讓我自己走走。”他擺手,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在皇宮中閒逛。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天邊晚霞,才發覺竟已走了兩個時辰。正待回宮,忽聽到拐角居心亭內有人在說話。那居心亭鄰水而蓋,三面皆是雕鏤窗戶,他站在亭外本欲要走,卻聽到‘董鄂’兩字停下了腳步。
只聽道:“你是不是喜歡董鄂家那丫頭?那夜,將你和她從井裡一起拉上來,我就知道不對勁了。”
又有一個人說話:“那又怎樣,難道我就不能喜歡她嗎?”
“可是,你也知道她心裡有喜歡的人了,你爭不過的。”
那人隨即冷笑道:“你也聽到了,她嫁不過去的。等她到年紀參加選秀,我就去求額娘討了她。”
胤礽在外面聽出了是九弟和十弟的聲音,心中吃驚,接著想道:“是了,梅兒是那般出色,喜歡她的自然大有人在。我已經答應了太后不娶她,那麼她自然會被許配給其他人。”
一旦想到塵芳會成為他人的妻子,心頭如被厲電劈中,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