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面帶喜色道:“是,這孩子身子不好,一直在盛京養病。”
“那可要好生調理才是。”康熙回頭對塵芳道:“過兩天讓太醫院的胡謙給看看,他的醫術精湛,才老大不小的,總不能一年年拖著個有病的身子。”
塵芳忙磕頭謝恩,暗舒了口氣。待回座見胤禟面露得意之色,舉起酒盅向自己示意,才看了兩眼,笑容便僵了下來,眼中迸裂出點點星火。
塵芳忙低下頭,她的臉上已擦了粉遮飾傷痕,雖比平日裡的妝容厚重了些,幸好也不顯突兀,連坐在一旁的婉晴和兆佳氏都未曾看出不妥,卻怎地還是被他發覺了。
胤禟按奈下怒意,猛灌了兩口烈酒,心中揣摩著是何人所為,想來想去,正找不到頭緒時,嘴裡一痛,氣得吐出口中的食物罵道:“什麼東西這麼磕牙!”
同席的阿哥們一愣,隨即都笑了起來,卻原是包在餃子裡的一枚銅錢。
胤禎道:“九哥,恭喜啊,這可是‘終歲大吉’!”
胤礻我也調侃道:“連吃餃子都能嚼出銅錢來,難怪銀子竟往你口袋裡跑!”眾人說著強拉著他灌了兩大碗酒。
康熙坐在上座,見阿哥們漸漸喝開了,對點的對點,划拳的划拳,另一處的女眷也卿濃細語,玉動珠顫,十分熱鬧。唯有太子和太子妃冷清的坐在一桌,默默無語,心中一酸喚道:“胤礽!”
胤礽詫異地抬頭,康熙望著他酷似孝誠仁皇后的雙眼,心中如注入一股暖流,柔聲問道:“朕可是個好父親?”其他人皆停下來,望著太子。胤礽看著康熙,嘴唇輕顫,原可以輕而易舉就回答的問題,卻始終未脫口而出。
見他遲遲不答,康熙心裡已明白了幾分,轉而道:“太子妃可否替太子回答?”
塵芳心中隱生不安,眼皮直跳,看向胤祥,見他也眼含憂色的望向自己。果然石氏起身道:“皇阿瑪自然是個好父親,不過媳婦今天聽到有人說皇阿瑪不近人情。”
“是誰那麼大膽!”皇太后見康熙的臉色一變,厲聲呵斥道。
石氏轉過身瞪著塵芳,一雙精心描繪的鳳目中浮現出怨毒的恨意,高亢的嗓音在殿堂中迴響,顯得分外尖銳。
“是她!九阿哥的福晉,董鄂氏!”
除夕(三)
見上座之人目光嚴厲的盯著自己,塵芳的背脊上滲出陣陣冷汗,她動作僵硬地站起身,跪下磕頭道:“皇阿瑪,臣妾對您絕無半分不敬之意,請皇阿瑪明查。”
康熙身子半搭在椅背上,細長的銳目微眯,左手反覆地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動聲色的表情令人膽戰心驚,但聽他道:“你上來,讓朕再看清楚些。”
塵芳緩緩走到他面前跪下,康熙問道:“你可說過朕不近人情?”見她低頭不語,只道她預設,隨即冷笑道:“那麼你是說朕也不是是個好父親嘍。”
塵芳忙磕頭道:“臣妾不敢。”
胤禟心中焦灼,忍不住上前跪到塵芳身旁,大聲道:“皇阿瑪,是兒臣管教不嚴,您若要罰就罰兒臣吧!”
一旁的石氏又道:“皇阿瑪,媳婦是親耳聽到董鄂氏向十三阿哥抱怨說——”
她話未說完,一旁的太子突然起身道:“皇阿瑪,適才您問的話,胤礽已想好了。”
康熙望了眼席下面色憔悴黯淡的胤祥,轉即對太子道:“你們一個個都口是心非,朕今天就要聽實話!老九媳婦,你說朕在你眼中可是個好父親?”
塵芳心裡百轉千思了數回,不知如何事從。但感手心一燙,輕瞥了眼一旁的胤禟,他雖毫無懼意,目不斜視的望著康熙,衣襟下攥著自己的手卻越來越緊。
“皇上!”塵芳重重磕了個響頭後挺直腰身道:“臣妾幼時有一位兄長,週歲時由於看管不甚,雙腿落下殘疾。我阿瑪痛心之餘,走訪各地遍尋名醫,千金散去仍無成效。旁人都勸道,已盡人事,隨他去吧。可是阿瑪卻道,我既生了他,便要盡全力給他一個健全的身子,他還小不知世道艱辛,我在生一日可護他一日周全,我若百年後,他又可依靠誰去?只要不放棄,總還保有一絲希望。兄長三歲那年隆冬,阿瑪聽說蘇州有一位名醫曾治好過此種腳疾,便千里迢迢趕赴而去,不想半路遇到了暴風雪封了山道,被困於一山洞中。當時飢寒交迫,阿瑪將兄長抱在懷中保暖,但因身邊只有雪水解渴,我兄長年幼身弱,已懨懨一息。”說到動情時,塵芳已熱淚盈眶。
席間眾人從不曾聽過這等故事,且都留心聽住了,待聽她說道:“無奈之下,阿瑪只得割破自己的手腕以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