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1 / 4)

特麗莎慶幸自己終於放棄了城市,甩掉了醺醺醉鬼對她的侵擾,還有在托馬斯頭髮上留下隱名女人的下體氣味。警察局不再來糾纏了。同工程師的那段插曲與佩特林山上一幕混為一體,她很難說清那是真實還是夢境。(事實上那工程師是秘密警察僱傭的嗎?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借一套房子用來幽會並且不再與同一個女人來往的男人,也並不少見。)

不管怎樣,特麗莎高興地感到她終於達到了目的:她和托馬斯單獨生活在一起了。是單獨?讓我說得更準確一些:“單獨”生活,意昧著與以前所有的朋友和熟人中斷關係,把他們的生活一刀兩斷。然而,他們還是生活在人們的陪伴之下,與這裡的鄉下人工作在一起,完全感到溫暖如家。他們經常互相串串門。

他們那天在有俄國街名的礦泉區,碰到那位地方集體農莊主席。當時特麗莎在自己心中發現了一幅田園生活的圖景。這幅圖景來自她曾經讀過而且至今記得的書本,或者來自她的先輩。這是一個和諧的世界,大家一起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大家庭裡,有著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生活常規:星期天的教堂禮拜,男人們得以避開自己婆娘的小酒店,星期六在小酒店廳堂裡的樂隊演奏以及跳舞的村民。

然而,當局管治下的鄉村生活已不再具有往昔的模樣了。教堂在附近的村莊裡,沒有人到那裡去;小酒店變成了辦公室,男人們找不到地方聚會和喝啤酒;青年人也沒有地方跳舞。教堂慶典假日已被禁止,沒有人關心非宗教的種種取代性活動。最近的電影院也在十五英里外的小鎮上。這樣,一天吵吵嚷嚷嘻嘻哈哈地勞累下來,他們只能把自己關在四壁之內,被散發出襲人寒氣般怪昧的現代傢俱所環繞,呆呆地看一陣閃來閃去的電視。他們除了晚飯前順路到某個鄰居家扯一兩句閒話以外,從不到別人家去做客。他們都夢想著搬進城去。這樣的農村生活對他們來說,哪怕微乎其微的一點趣味也沒有。

沒有人願意在這裡定居,也許正是這一事實使政府放鬆了對農村的控制。一個農民,不再擁有自己的土地,僅僅只是個耕地的勞動力,便無須再對什麼家鄉成工作盡心盡力。他沒有什麼可以失去,沒有什麼值得害怕。這種冷漠的結果,是農村儲存了更多的自由和自治。集體農莊主席不是從外面派來的(象城裡所有高層的經理那樣),是村民們從他們自己當中推選出來的。

人人都想離開,於是特麗莎和托馬斯就成了一種例外的情況:是自覺自願來的。村民們都想爭得機會,以便去鎮上東遊西蕩混上一個白天,特麗莎和托馬斯卻情願呆在鄉下,這樣的話,不用多久,他們對村民們的瞭解,比村民們的互相瞭解還要多。

集體農莊主席成了他們真正的至交好友。他有一個老婆、四個孩於,一頭喂得象狗一樣的豬。豬的名字叫摩菲斯特,它是這個村莊的驕傲和主要興趣焦點。它可以回答主人的召喚,總是很乾淨,有粉紅色的皮肉,踏著四蹄大搖大擺,很象一個大腿粗壯的婦人踩在高跟鞋上。

卡列寧第一次看到摩菲斯特,十分惶惶不安,圍著它嗅了好久。但他很快就與對方交上了朋友,友好之至,甚至愛它勝過愛村子裡的狗類。確實,他對狗類除了蔑視外別無任何好感。這些狗總是被套在他們的狗舍裡,老是傻頭傻腦並且毫無目的地叫嚷不休。我平心而論,卡列寧極為欣賞自己與豬的友誼,正確地估計了自己同類的價值。

主席很高興幫助他以前的外科醫生,儘管他同樣處在發愁的時候,辦不了更多的事。托馬斯當上了小卡車司機,把農莊工人送到地裡去,還拉點裝置什麼的。

集體農莊有四個大大的奶牛棚,還有一棚小母中,共四十頭。特麗莎負責照管這些牛,每日兩次把它們送到草場去。一些較近又較為容易進入的草場,都要被割得光禿禿的了,她只好超著中群到山地裡去放牧,漸漸地越找越遠,越跑越寬,一年下來,就把四周遠遠近近的牧場都跑了個遍。如同在她小鎮的青春歲月裡那樣,她總是帶著一本書,白日來到牧場上,便開始把它開啟,讀起來。

卡列寧總是陪著她,見到小奶牛活潑得過分,或者試圖擺脫人的控制,它就學會了豬搞叫,顯然把這一切於得有滋有昧。他毫無疑義是他們三個中間最快活的一個。他前所未有地取得了時鐘掌管者的地位,以至如此受到尊敬。鄉村生活中無即興可言,特麗莎和托馬斯的衣食起居都越來越按部就班,接近他的時間表。

一天午飯後(這個時候他們都有一個小時的閒暇),他們帶上卡列寧到屋後的小山坡上散步。“我不喜歡他跑起來的樣子。”特麗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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