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如坐針氈的胡漢民,終於收到黃興電報,“母病稍愈,須購通草來”。這是命令香港的黨人全體開赴廣州。但這時由香港至廣州的最後一班船已經開出了。胡漢民一面致電廣州,請將日期推後一天,一面派人在次日早晨乘船到廣州報告。當胡漢民的代表見到黃興時,留在省城為數甚少的黨人已經整裝待發了。時間是4月27日下午4時。
當初貌似嚴密的統籌部,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這次起義和過去一樣,在經過長時期的籌備之後,到最後關頭卻變成一次倉促混亂的軍事冒險。
黃鬍子給每個敢死隊員發了一塊大餅,一條毛巾和槍械炸彈。5時30分,這支以世家子弟和會黨分子為骨幹的敢死隊出發了,向兩廣總督署迅猛撲去。成敗存亡,擲諸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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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大國的迷失(14)
在督署門口,他們遇到了官兵衛隊的抵抗。起義軍一面猛衝,一面高喊:“我們是為中國人吐氣,你們也是中國人,贊成的請舉手!”經過短暫的駁火,起義軍成功地擊潰了衛隊的抵抗,突入署內,但張鳴岐已經逃之夭夭。黃鬍子想在署內縱火,以號召各方,但就是找不到引火材料,最後他把火種扔到張鳴岐的床上,便率領眾人向外衝去。
在東轅門,他們突然遇到李準調來的巡防營,一陣槍炮亂轟,大部分黨人不是當場喪生,就是在突圍時被俘。黃鬍子右手打斷兩指,血滿袍襟,但總算奇蹟般逃出生天。在這次慘烈的起義中,死難黨人不計其數。官府直到5月1日才函知廣仁、愛育、方便、廣濟各善堂收拾遺骸。由於連日陰雨,屍體已經黴脹,爬滿蛆蟲,一派悽慘景象。
南部同盟會經此一役,損失慘重,精華喪失殆盡。孫文後來為這次大犧牲,寫下了一段激情澎湃的紀念文字:“是役也,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全國久蟄之人心,乃大興奮。怨憤所積,如怒濤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載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則斯役之價值,直可驚天地、泣鬼神,與武昌革命之役並壽。” 革命勝利後,各地的民軍、盜匪像潮水似地湧進城市,為錢、為武器、為女人,互相廝殺。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宣告一個草莽英雄的時代來臨了。動亂由南向北蔓延,草莽英雄紛紛下山,奔走江湖。各種名目的秘密會黨,今日結盟,明日宣誓,鬧得如火如荼。
1911年(農曆辛亥年)10月,革命終於爆發,但不是在廣東,而是在長江中游的武漢三鎮。
那裡也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幫會勢力非常浩大,三合、哥老、洪江、孝義等山堂各守碼頭,呼風喚雨,嘯聚江湖。直至革命前夕,由一批幫會大老出面,將湖北地界的各山水堂統一為中華山興漢水光復堂,以“共進會”名義,號令江湖,成為武裝起義的中堅力量。
辛亥革命號稱是中國的“資產階級革命”,但翻遍革命黨人的名冊,沒幾個是“資產階級”,有的只是一批江湖好漢。
10月9日,武漢革命黨一個秘密機關被官府破獲,30多名黨人被捕。這一事件使革命黨內人人自危。10月10日晚,武昌草湖門四馬路民房失火,城內工程營乘機聚眾發難。士兵們扯掉原來的肩章,臂纏白布為號,呼嘯而出。其他營的漢籍官兵也縱起火來,一聲“反了!”便殺出營門。
這是繼太平天囯之後,中國的又一次的南北大決戰。
楚望臺、軍械局很快就被起義軍佔領了。這股狂潮突破了城門,迅速向四下擴散。督署在稍後也插上了象徵革命的十八星鐵血旗。半夜,武昌的槍聲停息了,起義軍已經控制了這座城市,併成立了臨時的革命政府。一位與革命毫無關係的舊軍人黎元洪被推舉為新政府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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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大國的迷失(15)
朝廷敦請以養病為由在河南隱居的袁世凱出山,領軍平亂。袁世凱向朝廷提出六項條件,其中包括召開國會、組織責任內閣、寬容武昌事變諸人、解除黨禁等。從袁氏提出的條件看,他已經走到民主政制的門檻前了。
朝廷對六項條件一律答應。於是,手握北方虎符的“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指揮北洋大軍,兼程南下。黃興也趕到武昌,出任革命軍總司令。兩軍在漢口展開對決。猛烈的炮聲震撼著長江三鎮,劉家廟一帶幾成廢墟,死傷者狼藉遍野,周圍的彈藥不時爆炸,燃起陣陣烈火和濃烈的硝煙。入夜,四處的火光忽明忽暗,天空是一片混濁的血紅。
漢口被北軍攻陷。他們為了避免巷戰,索性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