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知曾嚇死是沒有嚇死。”棗核釘說:“大爺,這都是你姻緣不湊巧。事要尋出個起禍根苗。我還去把陳素娥找來替你消遣何如?”趙懌思說:“好極了。”棗核釘說:“這事容易,只要兩、三人去就拈來了。我們去搶,你在家裡就鋪好床褥,當搶到家就行事,不要再生別故。”棗核釘帶了人,走到陳奶奶家,不由分說,搶著素娥就走。陳奶奶在後喊叫,旁人不敢多嘴。棗核釘說:“陳素娥,你今日沒處去了。”素娥大哭,一路行來不提。趙懌思在家收拾房屋,預備成親。早有丫頭秋蘭報知嚴氏大奶奶:“如此如此。”人說是醋缸,他真是個醋缸。索興標緻,吃些醋還可,又奇醜奇陋,他的面板粗黑,搽了粉好是糝蕎麥麵。痘風眼邊紅疤裡不時滴水。塌鼻子說話都不清楚。臉上扯麻子、拉麻子,通身一個整麻子。一張臭嘴,隔一丈遠就聞得臭了。一雙腳九寸長,妝了小腳,後跟拖了個大鴨蛋。只有一雙打老公手卻生得利害。聽秋蘭這句話,氣沖牛斗,叫:“秋蘭,捧了紅漆棒頭,隨我到小烏龜那邊去!”事有湊巧,棗核釘送素娥進來,大奶奶到了,看見素娥這等標緻,羞慚更起妒心,罵棗核釘說:“你好大膽,瞞著我引誘小烏龜做這等事!”趙懌思聽得大奶奶來,嚇得一盒子抖,一盒子戰。奶奶說:“小烏龜出來,跪在中間。我大奶奶也不過醜,難道就不中你這小烏龜意麼?秋蘭取捧頭來。”趙懌思跪在地下磕頭說“活觀音菩薩,饒我小烏龜罷。”奶奶說:“你是願打願罰?”趙懌思說:“願罰。”奶奶說:“就罰他跪一夜。”叫:“棗核釘,你要願打就送你到仁和縣打五十板。願罰就罰你把天井裡這堆狗屎吃下去。”棗核釘心裡說:“趙懌思怕老婆是該的。我胡彪也是個生員,怎麼怕這個惡婆娘?有個緣故,他是嚴嵩的孫女,世蕃的女兒。我若違拗他,他只要一句就把我家老胡子的兵部侍郎、總督軍務都勾掉了。只好忍氣吞聲,把狗屎拈起來兩下去罷。”棗核釘吃了狗屎,嚴氏大笑,笑得痘風眼裡淚直淌,說:“饒你們罷。”叫:“秋蘭捧了棒頭,帶著這女子到我房裡來。”素娥自哭了一夜。
次日,嚴氏起來說:“這丫頭收在我房裡頂好,但我一時要小烏龜到房裡來走走,設若瞞著我與丫頭偷個嘴,要惹我大奶奶又要作氣。”叫:“趙雄,到街上尋個破落戶賞了他去,省得在家中看守他。”趙雄領著去了。不一會,帶了那破落戶李蠻牛進來磕了嚴氏頭,嚴氏說:“你是李蠻牛麼?我這裡有個丫頭賞你帶去。”李蠻牛叩謝,帶了素娥出去,來到自己家中,忽然動了壞念頭,說:“我自家一身一口還養活不來,那裡禁得起又添個老婆吃飯?為今之計,騙他到院子裡去,賣出些銀錢,做做賭本。與其得美貌嬌妻,不若多得幾兩銀子受用。”此時李蠻牛虛情假意,問道:“小娘子,你是那裡人?”素娥將前事說了一遍。李蠻牛說:“有這等可惡的事。我送你回去。”素娥說:“大叔送我回家就是大恩人了。”便跪在地下磕頭。李蠻牛說:“我去僱轎。”說著轎子到了,請素娥上轎。素娥不知奸計,抬到桃花院門頭。李蠻牛走到轎前說:“小娘子,轎伕抬乏了,頓下來歇歇。我即刻就來。”李蠻牛走到院內,尋到院頭,講明身價,兌了銀子出來。把素娥抬進院去,素娥方知是奸計,大哭起來。院媽兒說:“女兒子你在院內替我尋些銀子,我就把你認做親生女了。”素娥說:“那是萬萬不能的噱。”媽兒說:“看你往哪裡飛?”此時人哄講說:“桃花院裡買了個出色姑娘。”一個傳十個,十個傳百個。
那棗核釘是個下流不堪的東西,聽得這話,就帶了五十兩銀子到院交與媽兒,媽兒來向素娥說:“你不依我,我就打你。”素娥說:“就打死我也是不從的。”媽兒走出來說:“胡大爺,你硬到裡邊,他何敢不從?”棗核釘進來看見陳素娥說:“原來是你,怎樣到這裡來的?如今也沒有童昆來救你了,也沒有趙大奶奶來護你了。我那狗屎吃在肚了裡,到今日見你又回過味來了。”素娥看見棗核釘,心中恨極。忽然想道:“今日也是沒命了,與其徒死,不如假裝從他,房中將狗才刺死以洩我忿。”因笑向說道:“胡大爺,事到其間,也是與大爺有緣。只得順從了。”棗核釘說:“這才是的。”吩咐:“媽兒備酒席。今晚替素娥纏頭。多買好酒來與我胡大爺開心。”素娥又暗想道:“只是手無寸鐵,如何刺得死這狗才?”讀者至此亦費躊躇,然素娥是個極聰明人,豈有想不出妙計來之理?且說他自西湖被搶之後,刻刻防身,衣服處處密縫。他就在這件事上想出奇計。因笑向媽兒說:“我今依你,從胡大爺只是我周身衣服縫得緊緊,晚間脫不下來。須得剪子拆開才好。”媽兒說:“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