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帝渾身一震,那本有些倦意的眸子霎時閃過一絲凌厲,若仔細看去,分明還隱隱透著悲意。
“陛下!”徐公公擔心道:“小心龍體啊…”
許久,燕寧帝緩緩躺下,擺擺手道:“去吧,不許任何人再來打擾…”
那聲音不似往日凌厲,頗有些蒼老無力之感。
“是”,徐公公滅了燭火,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黑暗中寂靜無聲,燕寧帝躺在床塌上睜著眸子,面無神色的有些可怕。
他早該想到的…
歷朝歷代廢太子的下場,哪有好的呢!
他早就想到,寧禮琛這一走…
既然如此,又有何好悲。
一聲輕響傳來,燕寧帝動也未動,卻是喃喃道:“縱使朕早有準備,可這心裡…仍不是個滋味”。
“陛下節哀”。
不知何時,床榻前竟突然出現一人,夜行衣似乎要與這黑暗融為一體。
“你認為…”燕寧帝仍是那般面無神色,沙啞道:“是老二,還是老六?”
自然是指,殺寧禮琛一事!
“也不見得…”那黑衣人猶豫道:“就是兩位殿下!”
燕寧帝卻是冷笑出聲,目光漸冷道:“不是他二人,還能有誰!”
寧禮琛身邊還有暗衛,豈是尋常人說殺就殺的。
這個道理黑衣人自然也明白,便不再做聲了。
許久,燕寧帝側頭看向這人,緩緩開口道:“朕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陛下”,那黑衣人答道:“二殿下一直在淩州培植暗衛”。
“培植暗衛?”燕寧帝眯著眸子道:“如何培植?有多少?”
黑衣人如實道:“百裡挑一,數量驚人”。
燕寧帝猛然抬眸:“可確定?”
“臣剛從淩州回來”,黑衣人答道。
燕寧帝瞪著眸子,在黑暗中看不清思緒,可那氣息…
顯然是有些不穩了。
怪不得這幾日不見這人,既然是親自去了淩州檢視,便不可能有錯了。
百裡挑一!
一百人中取一名暗衛,這等情況下,還能培植出數量驚人的暗衛!
燕寧帝冷聲道:“人從哪來?”
黑衣人答道:“多為抓來或買來,五到八歲男童居多”。
燕寧帝緩緩閉上眸子。
好!
好個寧毓!
真是他的好兒子啊!
哈哈哈!
寧禮琛修葺地下銷金窟,大肆斂財,把控人心!
寧毓則四處抓掠孩童,秘密習武,擴增暗衛!
都是他的好兒子啊!
都早早盯上了他的龍椅,只等他死呢!
“哈哈哈哈…”
燕寧帝突然低笑出聲,那笑聲蒼老淒涼,透著些許詭異。
“寧湛呢”,許久,燕寧帝繼續問道。
“六殿下在燕寧各處招攬才能之士”,黑衣人說道:“上月初,府中又入七名謀士”。
“哼!”燕寧帝冷聲道:“倒是都沒閒著!”
“陛下息怒!”那黑衣人說道:“兩位殿下不過是為保命做準備,臣以為,並非什麼大事”。
“並非大事?”燕寧帝冷聲道:“宮中才幾個暗衛,老二如此做為,你以為只是為了保命麼!”
想到寧湛,燕寧帝說道:“老六也是個傻子!人家在招兵買馬,他卻想著智取!”
僅靠那些謀士,盛世太平自然是錦上添花,可武力上壓不過老二,僅靠那些腦子有什麼用!
燕寧帝冷聲道:“真是蠢的可以!”
“可要臣做什麼?”黑衣人問道。
“京外暗衛暫且這般吧”,燕寧帝若有所思,冷聲道:“到是朝中的勢力,該壓一壓了!”
第二日一早。
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僅一日的時間,京城各府,就幾乎都知道了孫珍被退親一事,自然,這原因也被傳了個沸沸揚揚。
落水被看當眾去了身子不說,竟還已非完璧!
如此也就算了,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竟還好意思與薛府結親。
這孫二小姐,可真是個狠人啊。
一時間,孫珍成為了京城中津津樂道的笑柄,各府貴女無不暗道,孫太傅那般清廉正直的一個人,也幸好是不在了,否則,也非要被這個孫女給氣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