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帥這邊。 楚子期翻身落馬,就地一滾,卸力的同時拉開了距離。 他半跪於地,手指撐在地面,虎目環顧四周,像豹子一樣擺出起步姿勢,隨時準備挑選最佳的路線逃跑。 他戎馬一生,能活到現在不是沒有理由的。 只見身邊侍衛隊幾十人栽倒了一半,另一半神色冰冷地注視著自己。 栽倒的人 不知是昏迷還是死了,但楚子期可以肯定的是 倒下的人是忠於自己的。 彭衝一擊不中,也不著急。持刀站在平臺下山礙口,如果楚子期想從另一處礙口下山,自己有信心能追上他。 他畢竟整日操練,又正值壯年;自己比起楚帥的謀略和智慧或許有所不及,體力和速度則定不如自己。 剩下幾十個同夥,若一個半老頭子也殺不了,那不如自己現在撞死在山路上。 楚子期唯一的生路,是直接從沒有路的地方跳下去。 這是彭衝最擔心的情況,但他也知道,若非萬不得已,楚子期不會輕易犯險。所以他也不能把楚子期逼太緊,得讓他放鬆警惕,伺機行動。 於是他首先開口 神情誠懇:“楚帥你是一代名將,是個極體面的人。” “此時已是絕路,你若不體面,屬下們幫你體面,可就不體面了。” 楚子期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在此時此刻,顯得有些古怪。但他的神情依然很冷靜,很威嚴。 那是一種久居高位養出來的氣質,一種看過了太多生死才有的神情。 他的聲音甚至很平靜,聽不出一點怒氣:“我只奇怪一件事,金國能給你們的,我也能給你們。你們為什麼背叛我?” 他其實並不真的想要知道原因,他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拖延到將士注意到這邊的變故回來支援。 他早知人心易變,可能是潑天的富貴,可能只是一句訓斥。 他不想了解這些士卒的人生,就像人不會想去理解雞鴨的愛恨; 只要將士回援,雞鴨就會帶著他們的愛恨一起埋入黃土。 彭衝聽到這個問題,卻顯得異常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看著楚子期的眼睛說道:“金國什麼都沒給我們,我們也並不忠於金國。” 楚子期聞言,腦子裡迅速把朝中政敵的名字過了一遍,又把封地衝突,漕運生意衝突的家族名字過了一遍,然後試探性問出幾個名字。 彭衝搖頭道: “我們忠於楚帥你。” 楚子期彷彿聽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笑了好半天。 最後直到笑不下去了,才指著自己鼻子問道:“你們忠於我,所以要殺我?!” 彭衝:“不,不是我們忠於你,所以要殺你,這兩者沒有因果關係。” 彭衝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用眼神示意同夥往楚子期慢慢靠近。 楚子期恍若不覺:“那麼你們是因為什麼要殺我呢?” 彭衝慢慢不經意間調整身體姿態,兩腳間距便於起跑: “因為信仰!因為信仰高於忠誠。因為對古神教的信仰高於對楚帥的忠誠,高於自己的生命,高於世間的一切!” 他話音越來越大,帶著一種決絕的態度和莫名的鼓舞, 話未至一半時,就已起跑!他的同夥也被這種情緒所感染,都以超越平日極限的速度朝楚子期飛撲而去。 楚帥這個姿勢也不是白擺的, 他雖反應慢了一拍,卻藉著地利向平臺邊緣竄出,帶著不輸於彭衝一眾的勇氣, 在他們逮到自己以前, 彭衝手指快要抓住自己盔甲的瞬間起跳,帶著決絕向山崖飛撲而下!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去他媽的-----信------仰-------!” 若是時間定格在這個瞬間,就會發現,此時此刻,此時此地。有兩個人正躍在半空中。 一個是飛身抱頭撞車的江平之, 一個是飛身跳崖的楚帥。 然而時間是定格不住的,沒有人能停得住時間。 下一瞬, 楚子期毫不意外地從極為陡峭的山體滾下來。 一路上不知撞到多少山石、樹木,一直滾落至山腳,面朝黃土,人事不知。 彭衝眾人站在平臺邊緣,凌山而望,見山腳楚子期屍體(身體)所處位置與後軍相距不遠,剛剛一番動靜實為不小,相互對視一眼,知無論楚帥生死,都已事不可為。 “撤!” 彭衝等人各騎一匹侍衛隊戰馬,從山另一側從容離去。 而半空中江平之則以一個詭異的拋物線墜落下來。那感覺就像撞在了一面堅固的城牆,然後貼著牆面滑下來。 直接撞了個七葷八素,撲倒在地面;他只覺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左手臂肘部骨骼劇痛痠軟,按以往經驗看,應是骨折了。一時間使不出力氣。 “此間危機四伏,可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再憋住,強撐著用右手使勁,勉強把上半身從地面撐起來。 他的面上嘴中全是泥土黃沙,袖管用力一擦,沙粒石子磨破了面上面板,血水混合著沙子流進嘴裡,也無暇顧及; 使勁咬破舌尖,讓身體吃痛本能性分泌一點淚水,洗清眼中汙垢。眩暈中盡力睜大雙眼,恍恍惚惚的景象開始逐漸清晰。 只見雙乘馬車還是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