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京觀下。
東方烈陽答應了會見劉贏,把地點就選在了青州城外的京觀下。
正午時分,西北方向一人一馬緩緩而來。
“來了!”城牆上,邢正思面露疑惑:“怎麼只有一人?”
“是東方烈陽!”馬文禮認出了馬背上的人,眼神中殺機閃爍:“他竟敢一個人來?未免太不把我們放眼裡了!”
仔細觀察良久,確認東方烈陽是一個人來的後,馬文禮眼中殺意更盛了:“殿下,東方烈陽只有一個人,這是我們除掉他的最好機會!”
劉贏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此時殺之,不義。”
“可是……”馬文禮急了,剛張口想說什麼卻被劉贏厲聲打斷了。
“孤意已決!”劉贏沉聲說道:“諸位無需多言!”
見劉贏態度堅決,馬文禮和邢正思等人也只能閉嘴。
城門開啟,劉贏拒絕了小太監準備的馬車,說道:“給孤一匹馬。”
小太監柳世憐勸道:“殿下,城外風大,馬兒易驚,不如還是乘坐安穩一些。”
“東方烈陽騎得,孤為何騎不得?”劉贏催促道:“快牽馬來。”
沒一會兒,馬文禮親自牽來了一匹毛髮潔白如雪的馬來,柳世憐接過韁繩,說道:“殿下,奴才為您牽馬。”
“不用。”劉贏動作嫻熟的翻身上馬,一揚馬鞭衝了出去:“都不準跟來!”
“殿下……”柳世憐大驚失色,正要不顧命令跟上去,劉贏回頭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柳世憐渾身一僵,腳步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劉贏和東方烈陽幾乎同時到了京觀下,二人相距十多丈時停了下來,彼此直視著對方,誰都沒先開口。
京觀上的屍體新舊不一,有的已經腐爛露出森森白骨,有的還在往下滴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蟲在腐屍上爬來爬去,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風一吹臭味更加濃郁了。
劉贏臉色蒼白,喉嚨動了動,勉強壓住了胃裡的嘔吐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許多。
他自幼在深宮長大,人心算計他見識過太多太多,早已經麻木,可京觀他還是第一次見,儘管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但真的靠近後劉贏還是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東方烈陽笑了笑,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太子殿下可是不適應?”
劉贏嘆了口氣,指了指京觀,說:“烈陽,這些將士已經死了,你又何苦如此羞辱他們?”
“什麼?羞辱?”東方烈陽有些驚訝問道:“太子殿下是指責烈陽殘忍嗎?”
劉贏接著說道:“孤知道你恨我們父子,但這些將士是無辜的,你就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東方烈陽平靜問道“太子殿下跟我講無辜,不覺得很諷刺嗎?”
劉贏解釋道:“老國公和東方大人的死真的只是個意外,父皇和孤也很痛心,甚至還大病了一場,東方家世代忠良,撐起了趙國的半壁江山,父皇怎麼可能幹出這種自毀江山的事?”
東方烈陽沒有回答劉贏的話,而是指了指那座京觀問:“太子殿下可知這是何物?”
劉贏點了點頭:“京觀。”
東方烈陽又問:“壯觀嗎?”
劉贏皺眉道:“屍骨築就,冤魂縈繞,怨氣不散,何來壯觀一說?”
“太子殿下只看到了眼前這座京觀,卻不知在趙國上空,你看不見的地方有座更大,更高的京觀!這京觀之上亦有我東方家的人!”東方烈陽越說越激動:“從七王之亂開始,西嶺八萬邊軍淪為棄子,西嶺三州死了多少人你數的過來嗎?和你父皇親手築就的京觀相比,我這又算得了什麼?”
劉贏沉默許久,嘆了口氣說道:“烈陽,你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不管孤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東方家的事與父皇無關,但現在拉哈國大軍壓境,西嶺四國入侵,大趙國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孤希望烈陽你能放下個人恩怨,一致對外,有什麼恩怨等解決了入侵者再說。”
東方烈陽笑了笑,又指了指京觀,問:“太子殿下,現在你覺得這是什麼?”
劉贏眉頭皺的更深了,沒有答話眼中浮現出一抹怒氣。
東方烈陽自顧自說道:“這是忠於趙國,忠於你們劉氏皇族的下場啊。”
劉贏渾身一震,呼吸在那一瞬間似乎都停止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懼感,手腳冰涼。
風在耳邊呼嘯,劉贏卻彷彿感受不到,天地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