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她抬起眼,對上陸驥認真的視線。
他顯然不是多話的人,不會隨隨便便對別人允諾,既然說出口了,肯定是會踐行到底的。
陸驥看出了她的訝異,說道:“你不是喊我世兄嗎?”
對陸驥而言,世上許多人和事都是無關要緊的,他並不關心別人的看法,也並不關心什麼人情往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去做,自己認為該納入“自己人”範疇的便納入。
他父親去得突然,家中祖母年邁,母親柔弱,弟弟年幼,偏偏他襲爵的事又還沒確定下來,族中許多人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過去有交集的人家中也有不少人覺得他們家降等以後便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了,連派個人來弔唁這種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一場喪事辦下來,陸驥也算看遍了人情冷暖。
後來陸父父親護駕有功的事情傳回了金陵。陸驥作為家中長子不僅得了不降等襲爵的恩典,還得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差使,一時間陸家賓客盈門。
但陸驥心裡記住的只有在此之前登門寬慰過他祖母和母親的人。
寥寥無幾,彌足珍貴。
定好的婚事若是出了變故,女孩子總是比較吃虧的。
他知道紀家的情況,紀雲彤父母不在身邊,族中長輩又沒一個靠得住的。
既然他應下了她這聲世兄,便不會對她的事袖手旁觀。
紀雲彤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一個指揮使當靠山,這些天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散了不少。
即便近來有那麼一點兒不如意,但也叫她知道世上還有許多人對她懷有善意。
先有芸娘,後有陸驥。
就連魏竟都熱情到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然沒有這些依仗她可能也會和顧元奉槓起來,但誰不喜歡身後有退路的感覺呢?哪怕他們只是信口那麼一說也足夠了。
紀雲彤開心地道:“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話,我肯定會開口的。”
陸驥見她眉眼帶上了笑意,心情莫名也跟著明快了不少。這個年紀的少女,不就該這麼快快活活的嗎?
他領著紀雲彤入內找顧元奉。
顧元奉正在牢裡咬牙切齒呢,一時惱魏竟,一時惱陸驥,一時又惱紀雲彤。牢房逼仄得很,不僅暗無天日,還髒兮兮的,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而陸驥居然把他關在這裡將近半個時辰!
他家離城南兵馬司比魏竟家要近,怎麼他家裡還沒讓人過來接他!
想到自家事事以他娘為先的爹,顧元奉心都快涼透了:他不會真的要在這種地方過一整夜吧?這牢房裡還有上一任囚犯留下的吃喝拉撒遺蹟,燻得他都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