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社算是江城最大的戲臺子。
白鳳軒把謝小樓弄到江城來了之後,謝小樓就是永興社的角。
有人捧是一方面,主要是謝小樓還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謝小樓沒了白鳳軒這個依靠,受人欺負和白眼,也就再所難免。
其實,對於這件事,謝小樓自己倒是看得挺開。
“謝老闆,要不,你回老家去歇一陣子。這江城啊,到底不像從前,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從前,你有白團長,不,有少帥撐腰,如今......”永興社的老闆正在後臺勸說謝小樓。
今晚有謝小樓的戲——《貴妃醉酒》。
鏡子裡已經裝扮好的楊貴妃,除了瘦了點,那真是美目盼兮,明媚又勾人。
謝小樓側頭抬眼,看著面前的永興社老闆,“我來這永興社,也有三年了吧。這三年,多虧了你關照。今晚,就讓我唱完了這出《貴妃醉酒》,不必你趕我,我自會走的。”
“謝老闆,瞧你說的。我哪是趕你,就是......”老闆一臉為難,“這個行當啊,他不容易。從前,別人被你壓著的時候,多少有些怨恨。如今,你失了勢,少不得......哎,這個世道,就他孃的這樣。”
“我呢,也是看著你過來的,是真心為你好。其實,這兩年,你也掙得差不多,不管去哪裡,日子都會好過。去省城,那裡貴人多,你這長相和本事,總能有人捧的。
趁著還年輕,再賺幾年,然後回鄉下買塊地,娶個媳婦,生個娃,日子也能過得不錯。沒必要非得在江城裡,讓那些人給糟踐......”
“誰敢糟踐謝老闆!”
永興社老闆的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得外面有人接了話。
二人雙雙回過頭去,就見一身軍裝的沈懷景邁步進來。
老闆一見沈懷景,趕緊迎上前去,“不知道是沈少爺來了,有失遠迎。”
沈懷景的目光落在謝小樓臉上,真真是個妙人,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謝小樓嘴角勾起淺淺的笑,亦不說話,等著沈懷景走近。
“謝老闆,聽說今晚唱《貴妃醉酒》,我可是來聽的。”
謝小樓似乎有些恍惚。
半年前,沈懷景來永興社找他時,他是那個在高位的人。
哪怕他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但他在心裡覺得,沈懷景來找他,是來求他的。
時移世易,如今他落魄了,但一身軍裝的沈懷景卻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真好啊。
人家只不過在白鳳軒身邊幾個月,而他這個待了幾年的,從前是戲子,如今還是戲子。
既沒能為白鳳軒做些什麼,更沒能走進白鳳軒心裡。
這一刻,他的眼睛裡不由得流露出幾分傷感。
他為自己。
也為這命運。
“是,是,是,今晚謝老闆的《貴妃醉酒》。”老闆趕緊接過話去,一張老臉笑得跟朵花一樣。
雖然謝小樓早已經看多了這個行當裡的捧高踩低,也知道人心大凡如此,但這一刻,還是唏噓。
“我立馬去給沈少爺安排位置。沈少爺若有別的吩咐,只管說,我一定照辦。”
老闆就像只哈巴狗一樣。
從前,老闆也那樣討好謝小樓來著。
“謝老闆,你陪著沈少爺說話,等到你上場了,我自會來請你。”
老闆態度大變。
之前還勸他今晚不要唱了,但如今更怕他不唱。
白鳳軒如今的勢力有多大,江城誰人不知。坐在輪椅上把胡老三給收拾了,還把胡家軍也給收了。
反正江城的說書館裡,已經把白鳳軒的故事說得神乎其神了。
“麻煩了。”謝小樓倒是客氣。
待那老闆出去之後,沈懷景才坐了下來,“既是受了欺負,怎麼不讓人去給少帥送個信?”
謝小樓笑了笑,“戲子嘛,再有名的角,也是戲子。既是戲子,哪有不受欺負的。少帥如今日理萬機,我又沒少胳膊少腿,不至於......”
“謝老闆說不至於,但我沈懷景至於。”
“沈少爺心好。但不必可憐我。”
沈懷景輕哼了一聲,“謝小樓,我不是什麼好心人,我也不善良,更不會去可憐誰。過往這幾年,是你陪著鳳軒過來的,不說別的,你們至少是朋友。
我知道,你沒有爬過他的床,他也沒有碰過你。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