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笑了笑,沒有說話。
七娘子就是喜歡立夏這一點,沉得住氣,又不愛撒謊,比較老實。
“我們初來乍到,就算受些委屈,也是理所應當的。”七娘子緩緩地說,“你要多跟著白露,學學她的做派。五姐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誰來問你,你都不要多說什麼。”
若是被拿住了話柄,這事鬧了出去,五娘子固然沒臉,她也不見得有多光彩。再說,這事其實還在於她沒來得及把話說清楚,要是大太太偏心一些,覺得是她想看五娘子的笑話,那就沒她的好果子吃了。
就算立春在,能為她說幾句話,還是講不來的事呢。
立夏眨著眼,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七娘子不由得就嘆了口氣。
豪門,是非就是多。
她垂下眼,“把二姐送來的包袱拆開吧。”二娘子的好意,與四姨娘的好意不同,是必須要收下的。
立夏就過去拆開了包袱,把衣裳一件一件地抖開給七娘子看。
二娘子送來的衣服,雖然用料不若二太太送的名貴,但尺寸倒是正合適,一件薑黃色的貢緞襖子,七娘子很喜歡,現場就要穿上試試。
立夏一抖衣服,幾個小小的物事就滾到了地上,撞擊著青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撿起來給七娘子看。
是四個小小的銀錠子。
“約有四兩。”立夏掂了掂,把銀錠子放到桌上,又把餘下的兩件天藍色、暗紅色的衣裳抖開。天藍色的褙子裡又跌出兩個銀錠子。
七娘子捏著這六兩銀子,感慨萬千。
當晚等白露回來了,她便塞給白露二兩。
“白天多虧你解圍了。”她說得含蓄,“我不比姐妹們有錢,這二兩先拿去,若少了,到了月底月例銀子發下來,再補你的。”
白露慌忙推開七娘子的手,“並沒有那麼多,況且,這也是奴婢應當做的。”
“這該是我出的。”七娘子很堅持,“快收下,否則月底給你四兩。”
白露禁不住噗嗤一笑,就接過了七娘子的銀子。
七娘子又拿過一個小匣子,當著她的面,把四兩銀子放了進去。
這是個破舊的樟木匣,裡頭空空的,只有這四個小小的銀錠子。
七娘子對立夏和白露笑了笑,“日子,總是慢慢過的。到了西偏院,咱們就慢慢的把日子越過越好。”
立夏高興地應了是:在南偏院,七娘子都沒有私房錢這個說法。
白露眼神微黯:雖然沒有明說,但在正院,小姐們每個月的月例是四兩,比姨娘屋裡的小姐們多了二兩不說,大太太想起來,時不時還會給她們送錢。二娘子的錢匣滿滿當當的,好幾次她送錢去,二娘子隨手就賞她半個銀錠子。
她望著燈下的七娘子,又笑了起來。七娘子說得不錯,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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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娘子起來,梳洗過了,梁媽媽親自送了兩件衣裳過來。
“本待昨晚送的,卻耽擱了,我改了改,應該挺合身的。”她笑吟吟地說。
七娘子連聲道謝,“勞煩媽媽想著。”改衣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管梁媽媽讓誰改了,自己拿來做人情,七娘子都要謝謝她。
梁媽媽看了看掛在屏風上的天藍色褙子,眼神一閃。
“這是二姐昨日送來的。”七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二姐外冷內熱呢。”
七娘子說話挺好聽的,本來尷尬的事,這麼一說倒顯得二娘子熱心腸。梁媽媽眼彎彎地拍了拍七娘子的手,“七娘子這麼想就好了。”
說完回了堂屋,大太太還睡在床上,九哥在一邊穿衣裳,笨手笨腳的,偏還不要人幫,大太太看得眼裡只有笑。
等九哥出去洗漱,梁媽媽就把七娘子的話說了,“是個會說話的。”
大太太點點頭,“能這麼想,不枉二姐的一片心意。”她懶懶地坐起身,梁媽媽上前為她解下睡袍,穿上中衣。“讓纖秀坊把四季的衣服都做出來吧,前幾年四姨娘管著內院,沒少剋扣她們母女的月例銀子,瞧七娘子身上穿的都是什麼!這次多做些,二姐五姐也不會說什麼的。”
梁媽媽小心地道,“五姐也鬧著要做新衣裳呢。”
“胡鬧!”大太太下了床,“昨天的事還沒和她算賬呢。吃了飯讓人過去打穀雨幾下,叫她知道厲害——這麼大了,行事也沒個分寸。”
“……是。”梁媽媽不說什麼了,這要擱在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