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多大了?”她慢悠悠地盤問。
卻是玉芬開口,“剛十五……”
看得出,她已經盡力收斂了自己的媚態,但話裡卻仍是悠悠地帶了一絲顫音,若有若無地撥弄著聽者的心絃。
七娘子就凝眉沉思,“也都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她將沉口杯頓到了几上,“你們同立夏、上元不大一樣,並沒有過多的執事,前一陣安排在倒座南房歇息,也委屈了些。從今兒開始,就去偏院裡服侍王姨娘、毛姨娘吧,人多熱鬧些,也互相做個伴。”
玉芬頓時就咬住了下唇,不豫之意一閃而過,才柔順地應了是。
玉芳卻深深地垂下眼簾,搶在玉芬之前磕了頭,算是謝過了七娘子的恩典。
七娘子看在眼裡,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算了,也都是可憐人,除了籠絡男人,別的也什麼都做不了,不由分說拿她們開刀,反倒是她太苛刻。
她揮了揮手,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吃過午飯,她小睡了一會,起來找白露進來談了半日,轉頭和立夏感慨。“別看明德堂這麼小,進進出出,都是精明人。要抓誰的小尾巴,還都得下一點心機。”
立夏只是笑,“話是這麼說,我看姑娘可是成竹在胸,一點也沒有畏難。”
七娘子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笑話,這麼點小事都玩不轉,我還有臉做明德堂的主母?”
她合上花名冊,默想了半日,就和立夏商量,“眼下這幾件事,是要抓緊上心辦的。”
“第一件就是起名的事,兩個孩子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名字再不起出來,有心人難免又要揣測,鬧得人心浮動,就不大好了。這件事,要和世子爺商量。”
“第二件,乞巧畢竟是我用過的丫頭,忽剌巴放出去配人,外面的人難免會有猜測。你和乞巧商量一下,想個由頭,不要讓她遭人口舌。畢竟也是主僕一場,只為了這一點誤會鬧成這個樣子,我心裡也不落忍。”
七娘子頓了頓,又扳著手指算,“孩子們明年就該開蒙認字,也要留心物色先生。明德堂裡的事就是這麼幾件了……還有什麼我沒想到的?”
“少夫人說過,今年不能再靠董媽媽照看著收田租,江南那一帶要撥人回去照管。”立夏提醒七娘子。
七娘子頓時想起此事,她點了點頭,“正好,那就讓乞巧成婚後回江南去吧!”
她略略有了一點感傷,“到底是跟在我身邊幾年,也沒有出過什麼大錯。也免得你們私底下埋怨我嚴苛了。”
立夏皺起眉頭。
“能遇到姑娘這樣的主子,已經是乞巧的造化了。”她靜靜地道,“就是剛才吃午飯的時候我回去,乞巧還哭著讓我謝過姑娘……姑娘就放心吧,我、上元、中元、端午都明白您的苦心,是決不會讓您為難的。”
七娘子就欣慰地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這一番做作,並沒有白費功夫。自己身邊的幾個近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好。”她喃喃自語,“總算我們主僕情誼能夠保全,就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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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鳳佳到晚上才回明德堂吃飯。
“怎麼鬧得午飯都沒有進來吃?”他一進西三間,七娘子就擱下筆,笑著偏頭問。“還以為你今兒是要進來吃午飯的,派人到前院問了,又說你進宮去了,又說你在夢華軒,我倒不知道聽誰的好。”
許鳳佳神色不大高興,一邊解衣,一邊粗聲回答七娘子,“是先到夢華軒,再直接從夢華軒進宮去的——皇上今兒終於鬆了口,說是這南洋的事,可以再商量。”
“這不是好事嗎?”七娘子下了炕,為他脫了外袍,跟進來的上元忙跪下來給許鳳佳換了家常穿的便鞋,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怎麼還是一腦門的官司……不知道的人,還當你受了什麼氣呢。”
許鳳佳怔了怔,正眼看向七娘子,凝思了片刻,才偏頭笑道,“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念著我了?嗯?”
七娘子嗔了他一眼,他才笑著擺了擺手,端正了容色。
“外頭的事,說給你聽你也很難明白,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別操心了。”
許鳳佳一邊說一邊進了淨房,七娘子不便跟進去,只好氣悶地在外頭等著,好容易等到許鳳佳出來了,才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別的事,你不想說,我當然也不會管。”她跟在許鳳佳身後到炕前坐定了。“但南洋的事,說都說出口了,怎麼也要解釋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