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家的這樣虧空,要揭破,只需要一本經得住盤查的底賬,和一份能和底賬對得住的原始票據,與許家常年來往幾個商戶的證詞,便可以構陷吳勳家的入罪。
進了臘月,各處都在結賬入檔,明年開春又要人事換血,今年的賬當然盤得仔細。兩位媽媽既然在這個時候提出來這個計劃,可以說是要讓吳勳家的連個年都不能過好:過了臘八就要盤賬,這時候告訴七娘子,當然是想選在臘八後對吳勳家的出手。
這一計,又陰損又毒辣,血口噴人,配合七娘子的高壓,吳勳家的想必是難以自辯。到時候再隨便派個人去她屋裡,‘搜’出幾張銀票,吳勳全家都要倒黴。
就是七娘子想來,都不由得出了一滴冷汗:這多年的管家媽媽,說到算計真是一點都不輸人。當時自己沒有輕信五少夫人佈下的伏筆,真是幸事。
她面現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等到兩個媽媽面上漸漸有了一絲不安,才慢慢地道。“可這賬本……也不是說做,就做得出來的。”
兩個媽媽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喜色,林山家的便探手入懷,取出了一本賬來。
年禮
七娘子出來吃飯的時候,許鳳佳已經等了半日,一見到她,就不耐煩地抱怨,“怎麼鬧了這樣久才出來?差一點,我就要進去親自逮人。”
“也是兩個媽媽有要緊事,不然,又怎麼會故意來觸你的黴頭。”七娘子笑盈盈地在桌邊落座,主動為他夾了一筷子燴三丁,求饒道,“好啦,你是要嘮叨我,還是要吃飯?”
許鳳佳便靜默下來,洩憤般地咬了一口饅頭。七娘子露出一絲微笑,也秀氣地吃了一口米飯。
他們兩人一南一北,口味迥異,自從兩人圓房和好,七娘子就悉心搜求,終於重金禮聘來了魯派一位名廚為許鳳佳做麵點燉菜,她自己吃江南小菜,雖然同桌吃飯,卻並不用互相遷就口味。倒是許鳳佳吃了幾個月的江南家常菜,也吃出了味道,時常還點幾味小菜,要不是他一向勤於摔打身體,恐怕這幾個月下來,腰圍就要漸長了。
兩個人吃過飯,七娘子叫過立夏若無其事地低聲吩咐了幾句話,便張羅著拿一本書來看,許鳳佳自己也找了些話本小說翻閱,一邊看,一邊從書頁上緣偷看七娘子的臉。
七娘子不禁好一陣好笑,“怎麼,兩個媽媽來找我說說話而已,也難得你猴急成這樣。”
許鳳佳就按下書本直起身來,扳著指頭算。“明天我要陪皇上去南苑,一早就要出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如果晚飯後再回來,就又要拖到後天才能知道。你人現在又在眼前——”
他就期待地看著七娘子不說話。
此人雖然有時心計過人,但有時候也實在是孩子氣得可以。
“規矩是少爺您定的,”七娘子不免也跟著有些得意洋洋起來。“您當時是怎麼說我的?現在又是這個德性——你不羞,我都要替你羞了!”
許鳳佳噴了噴鼻子,居然也真的忍住了沒有在這件事上和七娘子葳蕤,他放下話本問七娘子,“下午鍾先生來的時候,說你身體怎麼樣?”
七娘子一下倒巴不得許鳳佳繼續糾纏下去,她挪開眼不和許鳳佳對視,囁嚅道,“就說一切都好嘛。”
許先生的一雙銳眼頓時盯上了七娘子,“你問了打拳的事沒有?”
唉,這個人是從來不知道憐香惜玉,也不知道適當地放自己一馬的。
七娘子翻了個白臉,沒好氣地道,“看我這樣躲躲閃閃的,還用問嗎?鍾先生說,這幾個月我的元氣又穩固了幾分,說這套拳,很可以繼續往下打。”
許鳳佳頓時縱聲長笑。“看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這一套拳肯定是有效驗的!”
七娘子便抄起書本要丟他,“得意什麼,不過是打一套拳嘛,學會了,正好用來揍你。”
“花拳繡腿,你儘管揍好了。”許鳳佳嗤之以鼻,“就是用了全身的力,也不過給我撓癢癢。”
七娘子白他一眼,真的飛起一腳踢過去,卻是在半空中就被許鳳佳拿住了腳,撓起七娘子的腳心來。
兩個人正在打鬧,中元忽然又在西次間和西三間中間溝通的暗門外笑道,“少夫人,立夏讓我傳話進來,說是事情都辦好了,該送的東西,也送到衚衕裡去了。”
七娘子頓時微微一笑,難得地將開心露在了臉上,她朗聲道,“好,真是辛苦你們了,也回去歇著吧。”
許鳳佳便給了她疑惑的一瞥,要問什麼,又強忍住了沒有問出口。七娘子想到他這樣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