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多留一些時間,再多留一點點時間……
沈山南努力地朝楚臨淵扯出來一個笑容,道:“才不和你踢,也不知道尊老愛幼。我哪次……贏過你?”
“是舅舅故意放水。”
“我給你放水?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信。”
他們說著一切很稀疏平常的事情,楚臨淵想假裝,這並不是最後的告別。
他不擅長這些,可又不得不經歷這些。
這就是人生,不是嗎?
“臨淵,”沈山南忽然間鄭重其事地叫了楚臨淵的名字,該是,告別從這裡開始,“照顧好外公外婆,他們年紀大了。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對。”
楚臨淵沉聲應下,沒有開口打斷沈山南,現在他說的任何一句話,都用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說得很慢,在想那些老早就在腦海中思考過百遍的事情。
“跟水北說一聲,別再和你爸慪氣了,景行對她怎麼樣,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裡。”
“望舒啊……這個孩子命苦,如果……如果她真的不願意和雁回在一起,你看著給她找一個靠得住的男孩子。你那個朋友薛宜明……不適合望舒。”
“蕭乾,我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你和蕭疏兩個人,要好好地在一起,快點生個孩子,你爸媽等抱孫子已經等了很多年了。”
好像,每個人都交代過了。
楚臨淵一一應下,他對沈山南說:“我和蕭疏已經有了孩子,是阿狐。蕭乾不是阿狐的父親。”
聽楚臨淵這麼一說,沈山南病態的臉上閃過一抹無以名狀的情緒。
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高興。
阿狐不是蕭乾的兒子,那他就沒辦法當爺爺。
但楚臨淵和蕭疏有了孩子,他就是那孩子的舅爺爺。
“我給那孩子準備了禮物,回頭……顧念給他。”
沈山南這麼一說,楚臨淵才想起來,那麼多人當中,沈山南唯獨還沒有提到她。
許是看出了楚臨淵眼底的疑惑,沈山南接下來的話給他解了疑惑。
“臨淵,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顧念,她也不喜歡你們。”
那一刻,楚臨淵似乎從沈山南臉上看到了久違的幸福感,是因為那個叫顧念的女人?
“先前她老家的婚事,是我幫忙安排的。她轉移公司的資金,也是我讓她轉出去的。我怕這時候不告訴你,等我走了之後,沈家和沈氏就沒有她的位置。以後,她是想要改嫁,臨淵,請你讓她風光大嫁。這是我欠她的。”
每個女孩兒心中都有一個婚禮夢,但是他和顧念結婚的時候,什麼都沒給她。
但他看到顧念拿著紅本的時候,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就算她明明知道,他們之間的婚姻,是有時限的。
楚臨淵應下,不管是疑惑還是詫異,現在能做的,只有答應沈山南所說的一切。
……
樓梯間,顧念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她的手在抖。
發紅的眼眶不知道是被煙燻的,還是終於是忍不住,迸出了眼淚。
可她好像沒有知覺一樣,任由眼淚肆意,她只是重複著抽菸的動作。
直到——
蕭疏把她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的煙拿掉,在地上捻滅。
“別抽了。”剛才楚臨淵進去之後,顧念就不知道去拉哪兒,蕭疏找了一會兒才看到她在這兒抽菸,地上已經堆了七八個菸頭。
顧念愣了一下,而後才說道:“對,不能抽菸。山南不喜歡我抽菸,他待會要見聞到我身上的煙味怎麼辦?”
她驚慌失措,不知道是該去刷牙,還是直接去洗個澡。
可又怕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沈山南忽然間找她卻找不到,又或者,錯過了和他見最後一面的時間。
她該做什麼,失去沈山南的她又該怎麼辦?
失去他——
從在一起的時候就在想,終有一天她會失去他。
她只是他眾多女伴當中的一個,不過是有幸得到他的賞識能夠在他公司裡面工作,在他的庇佑之下一路做到現在的位置。
他早就幫她安排好了人生,今年過年她就要回去和那個男人結婚,在那個小鎮裡面,過著與世無憂的日子。
他給她在銀行裡面存了一筆錢,每年光是利息,就足夠她揮霍的。
他給她買了高額的人生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