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已經凝成了血塊,烏黑烏黑的,辛越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起,抬起眸子,眼波流動,帶著一絲擔憂和憤怒:
“他們對你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夏川面板已經泛著死白的色澤,他疲倦地將手舉起,極輕地落到辛越的肩膀上,像長者一般,面色溫和,緩緩地拍了拍少女清瘦的肩:
“不想再囑咐你什麼話。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
辛越頓時一怔,她感覺男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分外的重,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下一刻,夏川的手從她的肩頭滑落,他原本半坐起來的身子轟然倒塌,眼睛緊緊地閉起,眉目平靜而美好。
“夏川!”
辛越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心裡的冷意。
過了幾秒鐘之後,她才有勇氣伸出手去。素白的小手微微顫抖著,緩緩地試探性地伸到夏川高挺的鼻樑下。
察覺到他隱隱有微弱呼吸,辛越不由鬆了一口氣,適才的柔弱之色不復存在,她眉眼間又恢復了面對困境時的凌厲果敢。
她毫不猶豫地背起夏川,他的身體極輕,好像沒有重量似的,多日不見他越發的消瘦,辛越可以感受到他胸前分明的骨骼。辛越的背被石頭重創過,此刻分外的灼痛,然而她顧不了這麼多,咬咬牙,順著原路快速前進著。
臺階被鞋子踩在腳下,辛越飛快地拾級而上,轉眼已來到大門之處。
辛越費力地拉開大門,剛剛閃身而出,刀光劍影就嘩嘩在眼前閃過,辛越忍不住一聲疾呼,身形如閃電般一避,迅速暴起,一腳踹在來人的手腕上,長刀被甩上天眼看就要落下,辛越伸出一隻修長筆直的腿,高高地抬起,迅速往俯衝而下的刀背上一挑,使刀柄正對著自己,空氣彷彿凝固了似的,靈巧的少女腳背用力,像踢毽子般利落地將刀柄往前踢去,刷的一聲帶起長風,直朝來人的眉心而去,精準利落毫無偏差。
“噗”的一聲,那人腦袋被劍洞穿,鮮 血迸濺,嘭通一聲,頭朝後倒在地上,濺起滿地灰塵。
聽見響動,這裡早已經來了人,圍在大門口守株待兔,眾人本以為是誤闖的小賊,所以沒有驚動楚之凌,現在看到辛越的臉時,他們才明白自身的疏忽,有哪一個小小的毛賊可以進入這重重設險的大院?
“你……你怎麼在這裡?”
人群中的歐陽子羅頓時爆發出驚呼聲,帶著明顯的不敢置信。
站在眾人面前的少女冰肌玉骨,象牙白的肌膚散發著陶瓷一般的美感,細膩而冰冷,她露出一絲謹慎之色,突然間橫出一腳,重重地踢翻面前的一個男人。
“抓住她!“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頓時響徹在沉沉的夜空下,辛越無法騰出手來,只能用腳踢翻攔路的眾人,依靠靈活的身手左閃右避,她的跆拳道學得很精,腿法流暢優美,鞭腿力道亦很足,側踢也十分的順暢有力,赤手空拳之下,她已經踢翻了十幾個攻擊她的男人們。
先前的計謀體現了辛越的高明之處,現在田澤宅中的海賊雖然也不少,但是相較於先前,已經算是微不足道了,所以的人力極重於平戶至北烴一帶各大港口,將九州島圍得幾乎密不透風,所以此刻田澤宅院的防守十分空虛。
辛越輕而易舉地逃出了包圍圈,身形迅速而嫻熟地穿過亭臺,長廊,池岸,神龕,大堂,藤架,庭院,很快就可以從大門那裡奪路而出了。
蹭蹭蹭,箭雨突然從辛越的身後追來,男人們很顯然不想奪她的性命,銳利的箭頭直朝她膝蓋以下的部位而去,試圖讓她停下腳步。
辛越身形閃避,並不如何費力,遊刃有餘地穿梭在箭聲中,離大門僅有三步之遙的時候,辛越忽然回了回眸子,似乎是想最後看一眼這承載著她人生起伏的宅子。
在這裡,發生了很多事,她的初次,她的愛戀,她的開心,她的難過,她為了人堅守過,改變過,放棄過,她的孩子來了又去,她的心變得越來越千瘡百孔,卻也越來越堅韌。
她愛過,也恨過。更成長過。
所有的一起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她忽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一如平日的天高雲淡,她向來拿得起放得下,不喜歡怨天尤人,她更喜歡向前看,以積極的態度面對人生。此刻,一種徹頭徹尾的解脫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她望著屋頂上方似是而非繚繞的月光與雲層,忽然感覺前塵浩淼,一切都可以不必再計較。
不必恨他。不必記住他。忘了不美好的過去,重新開始廣闊的人生。
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