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就枕著雙臂,仰面躺在了床上……一時之間,室內靜悄悄的,兩個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過了好久……
他向著楚北一抬下巴,“關燈!睡覺!”
出乎意料的……
楚北這次沒和他唱反調,乖乖的閉了燈,也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只聽得嘩的一聲,他擦亮了一根火柴,點燃了一根菸,微弱的火光映出他臉上的年輕和凝重,“哎,南夜!你不來一根兒?”
“嗯!”
南夜在黑暗中答應了一聲,很快的,他的床上就出現了小火點兒,呼吸間一閃一閃的,就像他不能平復的心潮!
靜默……
煙氣瀰漫……
一盒香菸將盡……
兩個人都睡不著覺,還是楚北先開了口,“南夜,你緊張不?說實話!別給小爺唱高調哦,我不願意聽!”
“嗯!我當然緊張!”
南夜老老實實的答!
唱什麼高調?
都這個時候了……楚北就是他生死與共的戰友,言無不盡的兄弟!
楚北沉著聲,“我就說嘛,咱們倆的程度都差不多,我緊張,你也應該緊張!”
“嗯!”
隔了半晌,楚北彷彿是自然自語,“給你講個事兒……是真事兒!小時候,老師給我們佈置了一篇作文,叫一封家書,大意是,如果我是個軍人,上了前線戰場了,給家人寫信……哎,你聽我說沒?”
“嗯!”
楚北這才接著往下講,“我就想啊……如果我在前線了,要給我奶奶寫一封家信,到底該說什麼呢?跟你解釋一下,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爺爺也是軍人出身,我奶就是個一般的家庭婦女,有時候磨嘰起來,翻來覆去的說一段話,能從頭天晚上說到第二天早上!可她對我最好!寫家書嗎?我就決定寫給我奶奶!”
“哦!”
南夜也來了興趣,想聽一聽楚北到底會對家人說什麼!
不由得在床上坐起了身子,盤著腿兒,透過蚊帳,看著對面的男人!
楚北呵呵一笑,“我就是這樣寫的……實實在在的,沒唱高調啊!奶奶,我是一名光榮的戰士,上了戰場就有犧牲,不過,你放心吧!為了不讓你傷心,我會盡量躲著子彈的!保證不受傷……”
他還沒說完呢,南夜在那邊就罵上了,“滾蛋!你這麼寫作文……沒挨全班批鬥啊?”
楚北也坐起了身子,手裡兀著夾著香菸,青色的煙氣繚繞,“哎,還是你瞭解情況!作文一交上去,沒等放學呢,老師就急急忙忙的跑到教室裡,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我……”
他掐著嗓子,惟妙惟肖的學著女老師,“楚北,你是什麼思想覺悟?革命軍人就要大無畏!你寫的什麼作文?躲著子彈,那你不是逃兵嗎?”
“說得對!”
“對個屁呀!”
楚北不忿的梗著脖子,“我就見不得人唱高調!軍人怎麼啦?軍人就該迎著子彈往前衝?軍人就不能害怕?不能想家?不能有感情?這不是一封家書嗎?我寫給我奶奶的,就是讓她別擔心!我說的有錯嗎?”
南夜嘿嘿的笑著,“你老師說的也沒錯!你的覺悟是不大高!”
楚北嘆了口氣,“唉,那個時候沒想到……有一天,真就要給家裡寫信了!哎,南夜,你都寫了什麼?”
“能寫什麼?簡單!我走了!來生再見!”
楚北撇了撇嘴,“那是給你父母的,給你媳婦兒呢?跟白天兒你也是這麼說的?南夜,不是我說,白天兒真是個好女人,跟你……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南夜氣的罵,“滾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在飛行大隊裡,你裡裡外外的沒少說這個話?你到底啥意思?我媳婦兒怎麼花?是一朵什麼花?她愛往哪兒長?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啊!”
楚北也不生氣,“咱們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句不好聽的話,到最後,還不一定能都活著呢,如果你光榮了,有什麼話讓我為你帶回去的沒?”
他的口氣聽起來像是玩笑,可又不容人辯駁!
南夜低著頭,默默無語的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認真的答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天兒應該都明白!”
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小時候看林覺民的,覺得他一個福州十傑,響噹噹的男子漢,跟妻子告別的時候,竟然寫的那麼纏綿悱惻,未免有點小家子氣,可昨天……”
他打住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