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溫嬌睡的極不踏實,翻來覆去,天還沒亮就起床打掃房間,九少爺住在對面,裡頭沒有響動,大抵還睡的香。
想到穆蘭陽也進了京,也在狀元樓裡,昨晚還在湯池裡識破她的真身,心緒怎樣都安不下。
本想向九少爺交待實情,可她向來在他面前口笨舌拙,又實在是羞於描述,要如何開這個口。
溫嬌就這樣提心吊膽了兩三天,到了第四天,在用午飯時候,撞見了最不想見的穆蘭陽,原還慶幸他是否已搬出狀元樓,否則,怎都住在同一間客棧,卻從未遇見過。
眼下,發生是發生了,竟跟自己之前在心裡想的一點都不同。
那天晌午,書生都陸陸續續出來用飯,溫嬌和九少爺下的晚些,人頭攢動,已經沒位置了。
賭莊那邊正是熱鬧時候,大吵大嚷:“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唐家在朝堂地位穩固顯赫,京城裡也並非無人認得唐君意,立刻就有人出來騰出地方。
唐君意本想欣然接受,那邊也有人喚道:“唐兄!”
一轉身,原是陸浩彥,當然,身旁幾位之一,正有穆蘭陽。
那一桌上個個都是“買定離手”裡的候選,想必都有登科的背景和潛力,溫嬌在狀元樓裡出出進進伺候九少爺這幾日,已有些熟悉,好像……唯獨缺了她當天押的那人。
唐君意過去與幾人招呼,既是同場奪魁,免不了一番高低相較,他慢條斯理,也有些漫不經心,卻是將題目對得行雲流水,分寸得當,平日裡那幾恃才傲物的江南才子都紛紛稱讚,不得不服,一時引來不少“押寶”的人圍觀。
有人道:“原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甸州唐九公子!”
“敢問唐公子上否婚配?老生家中有一小女待字閨中……”
“唐兄果真如傳言般玉樹臨風,才德兼備!”
唐君意倒只是想吃頓安生飯,心道:本少爺不該是“轉世魔頭”、紈絝子弟的麼?何時成了玉樹臨風、才德兼備?!
溫嬌在旁立著,別個小書童都擠上前去為自家主子拍手叫好,她卻是唯獨站的遠遠的一個,不為別的,只因為那群人裡有個人總不時鎖著眉頭看向她。
似驚訝,似疑慮,一會兒又似帶著恨意。
她一顆心要蹦出來了,臉發白,之間穆蘭陽忽然起身,直視著她,朝她走過來。
唐君意此刻卻抿口茶水,抬頭道:“穆兄這是去何處?難不成落荒而逃?”
旁人屏息不語,狀元樓裡頓然安靜下來。
穆蘭陽似笑非笑:“唐兄玩笑,在下不過去解手,難道唐兄怕我趁解手之際,贏了你不成?”
唐君意扯扯嘴角道:“小弟無禮了,穆兄請自便。”
穆蘭陽路過溫嬌,刻意頓了下,溫嬌一猝,心驚著瞧去一眼,與他正對上,趕忙收回,不敢再回視。
她方才大氣不敢喘一口,這下總算鬆快了些,可仍是不安,以穆家兄妹倨傲的性子,現在未拆穿她,是否有別個用意?
才這麼想,有人似乎不慎撞了她手肘一下,一波滾熱的茶水燙到了手背。
“是否傷到你?”一聲清潤的嗓音,在她耳旁盪漾,搔得她直癢,她連忙抬頭,是穆蘭陽!
他道:“對不住,小兄弟,讓在下看看你的傷勢如何。”語氣、眼神甚是怪異,還摸上她的手背,蹭了蹭,溫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難道穆蘭陽是在試探於她?
即使是無妄之災,溫嬌也只得欠身道歉。
這幕被唐君意瞧了去,起先還算鎮定,到見男子目帶戲謔,拉住溫嬌手不放時,便起身過來解圍。
男子有七分像方才去解手的穆蘭陽,可身形略為矮小,神態女氣些,骨架也頗為纖細,唐君意扼住她手腕一扔,冷聲道:“兄臺為何弄傷了人在先,卻還糾纏不休?”
男子行了個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小弟吳若沐,多有得罪,無心之過,望唐兄海涵……”
唐君意上下打量的工夫,“他”眉間略帶嬌嗔,微微有醋意的模樣。
唐君意恍然,穆蘭襄,這世間,除去她,還會有何人扮成男子與穆蘭陽這等相似?
溫嬌心思一直不在這兒,自然沒將穆蘭襄認出,還以為是穆蘭陽有意讓她大庭廣眾醜態百出,這會兒仍是忐忑不安,在唐君意身後低低道:“九少爺,小的無礙……還是算了罷……”
唐君意側身拾起她手,看那被茶水燙紅的地方,已有幾個小水泡鼓了出來,又是心疼,又是自責,柔聲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