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飯時,飯桌上多了兩個人,其中一人還坐著輪椅。
江衍只簡單介紹了一下兩人是過來暫住的朋友。
開始吃飯,江衍和秦輓歌沒有絲毫的異樣,只有小秦念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著蔣佳然看來看去,看來看去,眉頭蹙著,似乎在思考,為什麼這個女人沒有腿。
而最震撼的,當屬江哲希。
血緣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神奇的東西之一,當你見到一個人,你們曾經素未蒙面,你卻能隱隱察覺,你同他之間,似乎有著某種無法割捨的關係,那關係,叫你那樣的想去接近他。
此刻,江哲希看著面前那張跟他像極了的臉,連筷子都忘了動。
“哥哥,你怎麼不吃飯?”小秦念忽然出聲問。
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聚集過來。
江哲希慌亂的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菜塞進自己嘴裡:“沒什麼。”
而蔣佳然的視線,淡淡的落在他的頭頂,陽光下,她的目光冷淡的甚至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那眼睛深處,似乎竟隱隱帶來一絲恨意。
十年前,如果不是那一晚,不會有江哲希的存在。
他的存在,只會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那一晚的骯髒。
她多希望,他不曾出現在這個人世。
察覺到頭頂的注視,江哲希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投過來的那視線,帶著淺淺的笑意,在陽光的籠罩之下,溫暖無比。
江哲希的心在顫抖,有兩個字哽在喉嚨,媽媽。
這是他的媽媽。
她那麼溫柔的看著他,可是,她的腿怎麼沒了?
這太多太多的疑問,都來不及開口。
上學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江哲希吃完飯,隨著江衍一起出門。
臨行前,他回頭望一眼,那個女人就坐在輪椅上,安靜的看著他,唇角噙著一抹笑意。
他戀戀不捨的折回頭,跳上車。
車子很快發動,向前駛去。
江哲希緊緊的攥住揹包肩帶,朝著江衍看過去,好一會兒,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爸爸,今天坐在我對面的,是媽媽,對不對?”
江衍回過頭去,江哲希一雙眼滿含希冀的看著他,那張臉,像極了蔣佳然。
許久,他才收回視線,點點頭:“是。”
是,那真的是媽媽!
心底一瞬間猶如掀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復。
這樣的訊息對於一個小孩兒來說,尚且太過震撼。
記得小時候,他總是跟在爸爸屁股後面,每天不厭其煩的問著,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他盼了整整六年,直至那天,爸爸跟他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死了。
從此他不敢再奢望,此生能再見她一次。
他已經很多年沒去想這個問題,他甚至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實,只是偶爾會夢到,她回來了,將他緊緊抱緊懷裡。
想到過很多次她會是什麼模樣,原來,她長得同他這樣相像。
江哲希把身子窩在座椅靠背裡,那書包抱進懷裡,垂下頭,肩膀無聲的顫抖。
過了許久,他再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他哽咽著問江衍:“爸爸,這些年來,她去哪兒了?她。。。。。。為什麼不回來找他?”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她?
江衍看著江哲希,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沉默許久,他才再開口:“她被壞人抓住了。”
“那她的腿呢?怎麼沒有的?”
又一次的沉默,江衍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哲希,蔣佳然這腿,是因為他沒得。
如果他知道當年的真相,會不會恨他?
一路沉默,而江哲希就一路死死的看著他。
直至車子在小學門口停下,江哲希解開安全帶,跳下車之前,他又問:“爸爸,你告訴我,她的腿,是怎麼沒得?”
江衍睫毛輕顫,半晌,才道:“是給壞人炸飛的。”
炸飛的,那一定很疼。
江哲希坐在車廂裡,眼淚一瞬間流下來。
原來這九年,他衣食無憂的這九年,她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江衍沒說話,他頓了頓,抬手,一把將哲希的腦袋按進懷裡。
沒有聲音,整個車廂都靜悄悄的。
江衍卻察覺到了懷中襯衫的濡溼,哲希在哭,卻哭的這樣隱忍,甚至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