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三千在他眼中只做一人,零零散散總相似,是她也不是。
據聞他剛停了徵集美女的旨意,只因他終於尋到了與畫中女子一模一樣的人,再也不必尋找那一絲半點的相似了。
不巧這人便是我。
我瞧著身陷的這個金玉滿堂的牢籠,心下無限憂愁,這可怎麼逃出去呢?
牆角立了個等人高的青花美人斛,我將其中的花卉取了,打算先將斛中的露水喝了再計較。耳側忽地一陣陰風閃過,卻是冷冰冰的尖銳聲音嘲諷道:“眼下身為階下之囚,我看你倒挺自在。”
我驚得撒了手,登時這美人斛摔了個粉碎。
那粉面赤臂的日遊神野仲現了形,從我肩膀上跳下去撿了根草銜在口中。
我渾身起疙瘩:“不是說好用不著你跟著我嗎?怎麼你還在這兒?”
他瞪了我一眼,轉眼又跳上了桌子:“我可不是閒人一個,只要金鵬菩薩圓了他的承諾我立刻便走,你想見我也見不著。”
唔,我大約想起來了一些,好似與日遊神的心上人有關。
他狠狠啐了一口:“你好歹是個神仙,竟被幾個凡人困在這裡動彈不得,實在丟人。你如此不濟,虧得金鵬菩薩處處為你想,你竟還將他往外推,不識好歹!”
我赧然,裝作低頭撿碎花瓶。
他說得一絲不差,此番我被那個皇帝困住了手腳,竟是半分主意也全無。
我法力不高,此處乃是皇城我多番顧忌。可巧金鵬大神畫的符咒又帖了出去,那穿牆遁地之術我便也用不得了。
說起金鵬大神,他見了那畫後便目光呆滯宛如失了魂魄,任由皇帝將我鎖在後院也不來搭救,眼下是指望他不上了。
好在我從未指望過,是以也不太傷心,眼下只想如何逃出去是正經。
野仲瞧了眼門外,碧綠色眼睛凸起,他道:“外頭那些門將看著駭人其實是群草包,若是你想出去我現下便要了這些人的命,咱們大可慢悠悠召來雲彩回你的嶽山去。”
唬得我連忙擺手說不要,這些侍衛皆是無辜尋常百姓,怎可無故隨意殺害?實在罪過!
野仲奇怪且鄙視地瞪了我一眼,還待說話忽而轉頭看著門口,瞬時便隱了身影不見了。
我一愣,卻是門鎖被慌忙開啟,正是將我鎖在這裡的元兇匆匆忙忙闖了進來。
是那早熟的皇帝。
他進來環顧了一番準確地找到了還半蹲著撿碎片的我,一臉驚慌失措。
“皇上——”
這孩子一把將愣住了的我拉起來抱進懷裡,順勢將一地的碎片踢了老遠。
“皇上,我——”
他幾乎哭了:“你怎可這番不愛惜自己?你若是出點事可叫我如何是好!”
“皇上,我沒有——”
皇帝一把將我拉開上下審視一番:“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有氣盡管撒在我身上,怎好摔了花瓶割腕呢!”
噯?
我很是無力,這般誤會實在不可姑息。
我很是費力地拉開皇帝與他保持距離:“皇上多慮了,小人膽小地很,還不敢將這碎片往手腕割。”
皇帝怔忡地瞧了滿地的碎片,又瞧著我問:“你說真的?你不想尋短見?”
我甚是堅定:“小人對自己這條命很是看中,絕不會自尋短見!”
皇帝舒了口氣,不由分說將我抱得更緊。我本想著我好歹是個神仙,想來掙開個凡人讓這廝規矩點實在不算難,再一瞧這皇帝卻淚眼朦朧好似雨打過了的梨花,我便再也狠不下心推開他了。
這小皇帝年歲最多不過二十歲,也算骨骼清奇長相清秀,這把如花似玉的年紀如花似玉的樣貌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孽!
他的額頭抵住我的,不管不顧地將他從小如何如何見了那副畫像便從此茶不思飯不想,再到當了皇帝后如何如何命人舉國上下找尋同畫中女子相像的人,如今總算找到我如何如何高興一一說了個遍。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只覺馬上便要入夢,忽聞那皇帝低聲說道:“你不打算尋短見我便再放心不過了,等我將你師傅打發了便立刻下旨在外邊造個園子就咱們兩個住著。你喜歡什麼地方?江南還是塞北?你想好了只管和我說,多選幾個也不妨事。古人常雲偷得浮生半日閒,又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咱們以後也過這樣的日子……”
我驀地驚醒過來,適才的瞌睡蟲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