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焦慮的影響,刀削似的臉部弧線因為富足生活開始圓滑,一如他眼下的商人身份的性格。
這是一個轉換身份迅速進入新角色較為順利的本地居民,在激流城迅速興起的過程中敏銳地抓住契機而發家致富的新階層的一員。
商人皮格羅的新家坐落在芝麻街的正中央的一幢二層高的房子,自帶陽臺和草地。說不少好還是壞的地段,門口是激流城市政廳以稅金修建的可供四輛馬車並排行走的寬闊的石子路,選取長短相同的石條用鐵碾子壓平的新式路面,中間的縫隙用一種灰泥填滿。路面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細密的鐵欄柵,下面連通著拓寬後的下水道,因此這條芝麻街一直沒有被水淹過。
帶著一天收入回家的皮格羅在大門口用布條撣子拍走身上的灰塵和鐵屑,直到沉重的外套輕鬆了一半這才推開家門和家人共享豐盛的晚餐。
巧合的是這一家的小兒子是白橡學院的巫師學徒,卻在用餐前按照塔蘭洛斯學院的見習牧師們奉行的規定進行餐前祈禱。
“讚美馴鹿之王,因您到來之故,讓我重拾希望,獲溫飽得富沃,榮耀歸於您,恆常如是,直至永遠。”
長條餐桌是伐木場邊角料拼湊後磨去毛刺貼上整張木皮的手工製品,隱隱透出一股魚膠粘合的腥味,鋪著一張乾淨的糅合苦荊花粉洗曬後的桌布,味道就被壓過去。
皮格羅家庭以前並不富裕,只能用錫碗和木質的勺子,現在生活條件好轉,換了一整套的銅餐具,外面鍍上一層愚人金,遠遠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貴族宴席裡較為常見的金質餐具的華麗。
按照激流城的法令,皮格羅家裡的餐具已經有些違制,不過剛剛富裕起來具備一定地位的商人們漂亮地打了個擦邊球,而且隨著財富的積累,相關的法令也開始漸漸鬆綁,有些豪奢的大商人甚至可以穿上紫領絲袍,這本應該是屬於具有爵位的貴族才能穿上的衣服,現在也擴散到其它階層。
老皮格羅也擁有一件絲袍,他有這個底氣是因為小兒子現在是白橡學院的學徒。按照北地諸領主的公約,即便是學徒級別的施法者也擁有預設的貴族爵位,有資格穿上紫領的絲綢衣服。
餐桌上擺放著一隻烤地燻黃色不時爆出油花的大青魚,上面灑了一些揉碎後烘乾的橘皮粉末,不是沒有更好的香料,而是為了紀念激流城迎來重生的那個夜晚。
兩大盤切片後的烤麵包,鞣製麵糰時新增了額外的醪糟,因此格外香甜可口。一大盆雞蛋和野生芋粉熬煮的香羹,打散後金紅色的雞蛋花漂浮在濃稠的白色湯汁裡,彷彿黃昏時分天邊的晚霞。新鮮摘下剛剛用溫水洗過的水果,水靈靈地表面不是滾落水珠,隱隱地透出一股清香。還有每人面前一杯剛剛擠的已經煮過的新鮮牛奶。
小皮格羅等其他家人動手後才取了兩塊麵包片放在面前的盤子裡疊放整齊,然後用勺子在中間壓出一個凹洞,這才開始一板一眼地按照學院教的用餐禮儀津津有味地品嚐母親的手藝。
不得不說,凡是來自白橡學院的一切都會風行成為潮流,沒多久,皮格羅家裡的餐桌上都是以麵包片做盤子的場面。
浸透了烤魚的肉汁,雞蛋羹的湯水,和麵包片本身的香甜混雜在一起,是皮格羅家晚餐最後的主食。
等到煮開的牛奶只剩下嫋嫋熱氣,杯子尚有餘溫的時候,沉默的晚餐才在細嚼慢嚥中來到尾聲。小皮格羅起身和兄弟姐妹們整理餐桌,喝過牛奶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繼續用功。老皮格羅目送小兒子離開後,看著撤走餐具依舊潔白如洗的桌布,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羅德里格斯看到這裡本來該結束這次‘探訪’,不過他想仔細觀察這個驟富後的家庭的變化,便將部分神力留駐在火勢柔和的壁爐上。
皮格羅家一改早睡的習慣,例行的睡前壁爐談話是老皮格羅一意孤行堅持後成為固定的‘保留節目’。
他將自己今天的所見所得所思在壁爐前圍繞他或坐或站的家人詳細述說,說到得意的地方,比如做成一筆買賣將會獲得多少收益,都會和家人交待。當然說到拼命壓價的顧客時,他也會做出咬緊牙關的動作增強自己的說服力。
“父親,您的話很有道理,應該讓小弟過來,和我們一起聽。”大兒子皮格思仗著自己的長子身份,趁著老爹喝水的空當插嘴了一句。
喝水的手頓了一下,老皮格羅放下杯子,搖了搖頭:“他很忙,沒有時間聽我發牢騷。”
“父親,我覺得您的牢騷話讓小弟聽聽也有好處。”
“皮格思,以後掌家的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