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藏鋒沒有回答,只發出兩聲冷哼,身影已經漸漸遠去了。
慕千山忽然止住笑聲,大步往前走去。眾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在他身上,林楓和離劍不約而同又讓開了幾步,直到慕千山目不斜視地走過。
就在他離第一面高牆只有十來步時,那片牆壁忽然從中出現一道血紅的光斑,透出妖異的刀尖,隨之如綻開蛛網般的裂紋,在一陣低沉的響聲中破開一道缺口,不多不少正好容一人透過。
幽深的黑暗如墨汁一般湧過來,那個人像黑夜的君王無聲無息地駕臨,將所有的亮光湮滅,只有兩輪不帶一絲人氣的猩紅眼珠顯示其存在。
慕千山鋪天蓋地層層交疊的氣機,最終證明只是一個笑話。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孤獨影子緩步走來,嗜血的氣息依然彌饒在整個空間裡,因為慕千山的磅礴氣勢顯得虛弱。當慕千山氣機一滯,那股幽暗的氣息便突顯出來,就像水落之後的頑石,不曾有過任何改變。
孤獨的影子在黑暗中行走,他的刀在明光處流淌血色光華,黑暗與光明沒有明顯的區分,隨著刀柄至刀尖,由深黑到明亮,光線一層層加深,至尖端終於匯作一點血色鋒芒。
慕千山臉上忽然浮現出一層青氣。這不是好看的顏色,卻使得他從狂怒狀態冷寂下來,眸子中熾熱的烈焰被青色的冰光凍結成鋒銳的冷刀,向黑暗中投擲過去。
他腳步不停,走入了黑暗。黑暗被那人帶出,光明卻沒有跟著慕千山。慕千山伸出了樸實的拳頭,對上那一點可以刺透萬物的鋒銳,高大的身軀隨之被黑暗吞沒。
那一點鋒銳光芒忽然返身刺入黑暗裡,破開一道優美的弧線,濺起的血花順著刀身躺下,浸成更加潤澤的殷紅。
“為什麼又復發了?城主……”白衣女發出一聲悽婉的悲叫,跌跌撞撞朝兩人交手的地方撲去。灰袍人、巨石、劍客、道士同時向那片黑暗趕去,卻將這位最揪心的魔法師遠遠拋下。
黑暗中寒弧勾勒,伴隨著利器撕開肉體與肉體擊打肉體的身影。不時有一團橙黃的幽光稍閃而滅,那時慕千山沉默的拳頭。
林楓眯起眼睛,持劍的手不斷顫動,左手手指也快速屈伸著。他鼻孔中發出低沉粗重的喘息聲,面上如喝醉了酒一般潮紅。
黑暗中稍閃即逝的簡單弧線,遠勝絢爛之至的洶湧劍浪;破日巨拳可以這麼低調,也能如此強悍。
不僅僅是速度和力量,他明白他缺的是什麼了。
隔著二十餘步,他的眼神與離劍偶然接觸。離劍唇角勾出一個弧度,手中飛刀化作一道寒光朝黑暗中射去,閃電一般撕開了那層帷幕。
離劍的目標不是慕千山,他自知飛刀對場中兩人構不成任何威脅。他讓林楓第一次看見了他出刀的軌跡,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承載林楓那一瞬間的眼神。
迎接慕千山的,除了那一閃而逝射偏了的刀光,還有一位大幻術師傾力而出的精神衝擊。
同為一位研習破日巨拳的超級戰士,殺僧浪的心神曾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林楓的衝擊震散了一剎那,以致被浩無荒偷襲得手。時隔不久,同樣是猝不及防之下,已經歷過“大化洪流”洗禮的林楓,也能讓慕千山驚詫一剎那。
連一瞬間都沒有,對手持妖刃的那個孤獨影子來說,也不過是順手一刀。然而,勝負已分。面板、血管、骨髓,秋露刀身上的紅色鮮活地流淌起來。
…………
“我等大好男兒,該馳騁戰疆,搏一聲名,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以一己之身擔天下之任,憑一人之心渡蒼生之苦。芸芸眾生,誰又比誰卑賤?”
“呵呵,回首雖只十數載,卻當不起一個‘悔’字,也算值了。你動手吧!”
…………
“慕千山,記住你今日的話!”
“少年,我把力量託付給你,用它來完成你的大志吧!”
“慕千山,我的那份給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千山,我很開心……”
…………
曾幾何時,我也曾壯志凌雲,願以蒼生為己任。縱使歷盡重重磨難,也把它當作成長為真正男兒必需經歷的考驗,以比厄運更狠厲的姿態來面對。不過,這一切都已被深深藏在心底。究竟是什麼時候,我變了呢?
原來,是我遇上了那個人……
…………
“這人間的苦樂,不過須臾。苦,不過皮剝肉落,惶然見生離死別。我曾以為,眼見心愛之人受苦,總比自己要甚。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