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輕聲道:“不是我較真,是我那晚才知道,原來……原來很多我們的朋友都為你鳴不平呢……”
她略略低頭,“她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需要你的幫助。哪怕是吳茵在那裡,我也任xìng的去找你了,不是嗎?”牽了一下嘴角,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湯姆那件事,回頭看我還是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那時候說的太過頭了,我並不是……”
她似乎有些困難來組織詞句,“回頭看來,十七八歲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成熟到知道怎麼和戀人相處。二十二三歲的時候,原以為自己長大了,結果也許連怎麼和朋友相處都沒有學會。在美國的時候,大家通常說每個人都要時刻有一顆感恩的心,不要以為誰對你好是理所應當的。也許,你幫過我太多,讓我不自覺的把它當成應該的。所以,之寒,如果我的話曾經傷害過你,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江之寒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今晚是鼓足勇氣來面對自己的過去和錯誤,得到的卻是這麼一番話。
倪裳溫潤的微笑,“我今天以後就二十七了,再一晃眼就奔三十去了。我想,我在慢慢學會怎麼珍惜朋友的情誼,和他們相處。”
明珠燈塔的下面,街道很寬。但在兩排摩天大廈的籠罩下,似乎還是有幾分壓迫感。
chūn日晚上的滬寧,已有幾分寒意,但並不是徹骨的那一種。兩個人並肩漫步。一抬頭,剛才晚餐的餐廳彷彿懸在天際,燈和月jiāo相輝映。
倪裳並沒有追問江之寒為什麼要安排人來保護她,當然也沒有反對。她只是淡淡的提到一句,讓他自己一定要xiǎo心為上。商場傾軋,其間的風險有時不亞於戰爭。
江之寒走在她側後方半步,看著她輕輕揚起又落下的髮梢,有幾分出神。
走過一個街口,迎面有一棟三層樓的建築,在這裡算得上是罕見的矮街口處停著輛黑sè的轎車,司機看見他們過來,已經下來站在旁邊迎候。
江之寒對倪裳說:“這家瑞士的銀行,是才進入內地的。它們有兩百年的信譽,一向是我最信任的銀行。”
倪裳偏過頭,帶著幾分疑huò看著他。
江之寒從兜裡掏出一張磁卡,遞給她。
倪裳接過來,看了一眼,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江之寒肅然道:“這些日子,我決心要給過去一個了結,一個有些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和錯誤,也努力去勇敢面對。比如說,我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親口對她說聲對不起,但我這回去了。”
他吞了口口水,“但……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怯懦,倪裳……你曾經說過,我有一個大秘密瞞著你。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有個秘密,而且和你的父母有關係。我今天來,本以為可以親口對你說起,但終究還是沒有這個勇氣。這個銀行裡有個保險櫃,關於這件事情的所有東西我都存放在那裡。”
倪裳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了。
江之寒說:“白阿姨的去世……是個不幸的意外。但她離開中州前兩天,我見過她,和她說過話。她說她曾經希望你能有一個富足的成功的人生,但後來才覺得一個快樂的人生遠遠更為重要。我一直想和你說,我也知道不能永遠瞞著你……但我終究沒有勇氣……我總是找各種藉口,不願重提那些不快樂的往事,或者是等到你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時再告訴你。但回頭看來,心底深處也許還是因為自sī。”
他有些言不達意,“總之……它們都在那裡。至於密碼,十年前我就告訴了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倪裳口起伏了一下,下意識的使勁捏了捏那張卡。
江之寒柔聲道:“倪裳,很多時候我真的是想要幫你,想要贖回一些罪過,但最終卻是更多的傷害到你。就像今天這個生日,我本想說生日快樂的,卻可能是你不快樂的源頭。”
他說:“在大峽谷的時候,我有些措手不及。也許你說得對,我還沒有成熟到學會哪怕是做一個朋友。但我們都長大了,我想讓你知道,不管何時何地,無論是什麼事,如果你願意,我願意一輩子做那個召之即來的朋友。”
倪裳咬著下輕輕的,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江之寒說:“地鐵應該停開了吧……讓我司機送你回家,好嗎?”
倪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捏著那張卡,彷彿捏著自己的命運,一步一步的往車mén走去。
聽到腳步聲,她轉過頭,好多好多年後的第一次,他張開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