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疏淡地收回了眼,他掏出一塊四方的帕子將手中金錠仔細擦拭了一番後收入囊中。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
一名行色匆匆的鬼差跑了過來,判官折身,長眉微蹙,朝他投去清冷疏離的一瞥,低聲訓斥道:“枉死城前不可喧譁,什麼事?”
鬼差深吸了口氣:“閻,閻王陛下有請……”
語落的那瞬,他便從判官漆黑無波的狐狸眼中窺到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這份笑意,使他冷凝嚴肅的輪廓線條稍顯柔和,好像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雕塑突然有了活氣。鬼差在心裡嘆道:此去又是一場混戰啊,判官大人和閻王陛下還真是相愛相殺,至死方休……
轉眼間,判官已收了笑意,還是一貫面無表情的模樣,整了整衣襟道:“走吧,你帶路,莫要讓閻王陛下等急了。”
鬼差咕咚嚥下口水,遂帶著他徑直往閻羅殿去,略下不提。
且說百里與白姬穿過枉死城來至忘川河畔,因得了判官的口諭,守在附近的鬼差得以放行。三生石便在不遠處,褐色的石壁讓河浪推疊起伏,乍一看去顯得很不起眼。仔細看石壁上生有兩條蜿蜒的紋路,將石隔成三段,縱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
白姬和百里同時在三生石前停步,頃刻間她面前的部分便發生了變化——
原本空空如也的石壁竟顯現出一行又一行殷紅的小字,白姬凝神去看,卻覺得那字總是模糊不清看不分明的樣子,莫非是三生石有意不讓她看?
白姬的視線不由得瞥向百里,卻發現他面前的石壁還是一片空白,莫說是字,便是連丁點變化也沒有,他對著一塊光禿禿的石壁,神情若有所思,忽然察覺到白姬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側眸衝她一笑:“怎麼了?”
白姬訝然:“三生石上為何沒有你的生平記載……?”
“哦,這個嘛?”百里不經意地笑道:“嚴格來說,我非三界中人,超脫六道之外,三生石上自然不會有我的記載。”
也是……白姬收回眼,山河君不是說了麼?百里原身乃是骨杖精魂,得益於太阿與魔君的神力而幻化為人,如果一定要歸類的話?該算是器魂,劍魂一類的靈吧?
白姬重又糾結回面前的石壁:“可我面前雖有字,依舊是什麼也看不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百里解釋道:“這是因為三生石涉及前世,今生和來世之謎,若全部讓人看到,那豈不是亂了套?”即便是將要入轉魂臺投生的死魂看到三生石後也要喝下孟婆湯,確保將所有事忘得一乾二淨才能重新投胎做人,又豈能讓白姬一個大活人看清全部呢?
白姬若有所悟地點頭:“如此,我只能看我該的東西?”
語落,前方驀地一片漆黑,她正不知所措時,一隻大掌撫上幷包住了她的手。
百里的聲音近在咫尺:“怕什麼?我在。”
白姬惶恐的心一瞬安定下來,聽見他低沉溫柔的聲線在耳畔響起:“你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
語落的一剎那,整片視野全部明亮起來,四周圍有形形□□的人從身邊往來經過,川流不息,沿街小販的叫賣吆喝聲爭先恐後地鑽入耳中,從海邊吹拂過來尚帶著鹹味的風將人吹得微醺愜意。
百里站在她的右側,順手從小販手中接過一片打磨精緻的貝殼遞給她,狀似不經意地如此問道。
白姬微愣,這個場景怎麼好像有些許熟悉?
轉頭看向左側,真正的百里正蹙著雙眉,眼帶無奈地目睹千年前的這一幕,心頭湧上一種莫名的羞恥感:這故作瀟灑賣弄耍帥堪稱幼稚的行徑……
他下意識地掃了白姬一眼,盼望她不要笑話自己才好,好在她的關注點並未放在這上。
白姬眼神發亮,嗓音也不自覺高了一度:“這是阿潯的回憶,這麼說!我和她真的是一個人!?”
百里按了按額角,敢情她先前一直把他的話當做是安慰而已?
白姬才不管他在想什麼,事到如今,才真正開心起來,果然先前說什麼只要在一起就好,什麼都不在意的話還是太過違心,女子本就是一種小雞肚腸的生物,當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原來從頭到尾愛的只有她一人時,這種雀躍到要飛起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
她腳步輕盈,走在路上也忍不住唇角上翹。百里側眸打量她溢於言表的喜悅,眉頭卻漸漸擰了起來,接下來要看到的,大抵是他餘生最不想見到的一幕了吧?
畫面一轉,白姬睜開眼,唇角的笑意儼然未收,她環視一圈四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