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再眨眨眼睛,還是沒能從這個慘痛的事實中醒過神來。
水印懶得理會她,轉而對觀主說:“您飛昇在即,若是為這種人沾了鮮血,恐怕仙道難成。那樣的話,豈不前功盡棄?不如放她離去,也省得汙了您的手。再則,父子天倫,您也要顧及令郎的感受,若是殺了她……”
老觀主頭髮花白,神色悽然,他喃喃:“是啊,父子天倫,焉能不顧?”因為他追殺妖女,那個孽子幾乎把他當做了仇人。若是他真的殺了這個妖女,只怕那個孽子不會原諒他吧。
他沉痛點頭,長出了一口氣,妥協了:“多謝宗主諒解我的難處,既然您堅持,我就放了她吧。”
說完一揮手,嬰兒手臂粗的金鐵頓時掉落在地,老觀主直起腰,像是要努力地找回一位父親的威嚴:“雖然你不配讓我解釋,但是為了天留,我還是把話說開吧。我帶著長留出家,一是不放心讓他被陌生人照料,要親自帶在身邊才能安心。二則是為了讓他得長生,脫離紅塵的生老病死。阻攔你們,是因為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是妖,他是人,如何能在一起?他身為凡人壽數有限,等他垂垂老矣你還會呆在他的身邊嗎?而且你的妖氣遲早會害了他……”
梅花精活動了一下手腕:“這個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已經跟他商量好了,等他離世,我也自盡,一起到奈何橋,來生還在一起。您老是快成神仙的人了,就不要操心我們的事情了。我跟他會好好的。放心。”
水印板著臉問蕭逸:“這下子你可滿意了?”
蕭逸彎腰:“多謝師父。”
水印拿他沒辦法,搖搖頭,對觀主說:“既然此間事已了,我也要告辭了。他日若是觀主有差遣的地方,水印自是盡心竭力相助。”
觀主搖頭:“不用了,說起來,這件事老朽還要多謝宗主的開導。觀內事務冗雜,老朽還要處理這兩個孽障,就不遠送了。”
水印點點頭,轉身大步向著觀外走去,蕭逸連忙跟上。
二人經過梅花精時,梅花精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她撩了一下頭髮,說:“宗主絕情斷義,可知道相思入骨,情難自禁的滋味?您說的那些道理甭說我沒有想到,就算想到,只怕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所以,我還是不悔!”
水印眯起眼睛看著她,瞳孔近似於透明:“你悔不悔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我說那些話,就是想讓你不痛快而已。”
蕭逸:“……”師父,您竟然承認了!竟然真的承認了! 當著玄天觀眾人的面,這樣承認了真的好嗎?
水印:“他是我的弟子,亦是崑崙宗下一任的劍宗,他幸不幸不是你能說了算的。若是他不願意修仙,我自會準他離去,不牢你費心。”
梅花精的世界觀被顛覆了一遍,言語不能,心說這就是崑崙劍宗嗎?護短護的好生厲害,能護得這樣理直氣壯,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不過,好羨慕……好生羨慕……若是天留也像她這樣不由分說地護著自己,她也不必愛的如此辛苦……
黑暗之中,天上的雲形同黑色的波浪翻滾,一彎冷月斜掛在天邊,月見照亮了歸路,因為吸收了月光的緣故,越發的明亮,就像是另一輪掛在他們頭頂的月亮。它的一角被蕭逸掰下來送給了灰狼,所以看起來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
蕭逸見師父似乎正在沉思,便沒敢打擾她。他很介意師父方才的那句話,她說若是他不想修仙,她會準他離去。說的毫不遲疑。難道,師父完全不介意他的離去,也完全不做任何挽留嗎?
想到這裡,蕭逸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
水印望著天邊,突然轉過頭來:“逸兒,你後悔修仙嗎?”
蕭逸訝然:“師父,為什麼這麼問?紅塵繁華如一場大夢,夢醒了之後便什麼都沒有了,弟子從來沒有放在眼裡。弟子……”唯有修仙方能靠得離您近一步,再近一步,弟子怎麼可能會後悔修仙?
在師父明亮的目光注視下,蕭逸吞吞吐吐地說:“……很喜歡……”很喜歡您,喜歡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有時候心裡湧動的陌生情愫連自己惶恐……也許他該試著擺脫這種依戀,畢竟這麼大了還戀母,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水印不知道弟子心中所想,垂下眼睫毛,語重心長地說:“逸兒,像你露姨所說的那樣,神人並不禁情慾,相反,他們比仙人過得隨心所欲得多,但是,身為人類,獲得長生跟力量也唯有修仙這一條路可走,你現在吃得了苦,將來便可成神,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無所拘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