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緣緩緩靠近,輕輕在她耳邊說:?“?……謝謝你?……?再見?……?”
倏忽一陣莫名悲傷淹沒身心,她悲慼地無法言語,只是隱隱覺得,馬上,周緣就會消失,永遠,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裡?。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回來?!?……不要?!?……”她伸出雙手,卻發現周緣渾身開始變淡,變得透明,無數螢綠光點向天空飛散,周緣的笑靨在微光中逐漸地,消散?。?那雙帶淚笑眼,默默地,訴說出多少釋然與不捨,悲哀與眷戀?。
到最後,徒留她孑然立在那兒,手擺在虛空,卻什麼也抓不住了?……
睜開雙眼,蘇音緩緩起身坐起來。還是那間病房,還是那些人。天已經亮了,外面是晴朗的冬日藍天,陽關很耀眼,打在潔白窗簾上,反光有些刺眼。她怔怔望著窗外,被子從肩上滑下來搭在腰間?。
發現她醒了,齊修立即從沙發上彈跳起來,緊緊盯著她,葛陸輕聲喊:?“?蘇音,你醒了?感覺如何??”?林銘看她神色不對勁兒,便沒出聲,密切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陳靈清蹙蹙眉,沒說話?。
蘇音蒼白的臉幾乎透明,那雙眼睛黑沉沉的,沒有情緒,閃著無機質般的光芒。這雙眼睛雖然美麗卻沒有生氣,因為沒有人的眼睛會這樣沒有感情?!
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在看到的那一刻,不僅會迷失心智,而且讓人從心底深處湧出絕頂懼意與無邊惶恐?!
那樣靜默的空間裡,蘇音的側臉被陽光照亮,那削瘦的身影,彷彿要就這樣消散在光裡,齊修等人有片刻無法控制的心悸?。
蘇音終於回過神來,隨手將擱在床櫃上的眼鏡戴上,側頭輕聲說:?“?我要回學校?……?”
一車子裡,葛陸開車,蘇音坐在副駕駛座,林銘陳靈清和齊修擠在後座。此刻,蘇音無力顧及車中詭異靜謐的氣氛,只是歪著頭靠在車窗上。對四人投注在身上的視線,完全視而不見?。
他們沒有任何疑問地幫她辦了出院手續,無言地開車往學校趕?。
站在醫學院植物園裡,她緩緩步向曾經躺倒的地方。齊修幾人只是跟著,卻沒說半句話。他們擔憂,疑惑,也想問,可看見她漠然地神情,突然就選擇了靜觀其變,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蘇音蹲下來,開始用手,一點一點地刨開泥土,才動了一下,手腕被林銘輕輕捉住,她抬頭,林銘說:?“?我幫你?!”
葛陸與陳靈清找來泥鏟,她執意接過來,親手將東西剷出來。是一隻鐵盒子,只有一本書大小,半掌來高。盒子圖案被泥土掩蓋,看不清楚?。
掘出盒子來,蘇音一把丟開泥鏟,將盒子緊緊抱進懷裡。她蹲著身子,好半晌才抬頭,她問林銘:?“?譚宇在哪兒??”
譚宇呆在狹小的戒毒室裡,正靠著鐵柵欄,蒼白瘦削的臉頰更加清瘦,顴骨高高凸出來,就像一個包著皮的骷髏?。
她靜靜呆望,終究還是蹲下來,與他相隔一道柵欄。心底情緒翻湧,她強忍住輕聲喊:?“?譚宇?。”
譚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沒有神采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陡然一亮?。
譚宇緊緊盯著她,囁嚅著嘴唇半晌,仍舊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她仔細看了看他,才慢慢將懷中盒子拿出來。她慢慢將盒子掰開,將裡面的東西舉起來?。
她將東西遞到他面前,他遲遲未接,?“?啪嗒”一聲,一滴熱淚滴在東西上,譚宇顫抖著手接過去,緩緩收進懷裡,他蜷縮成一團,嗚咽著嚎啕?。
她輕輕地說:?“?她想請你好好活著,她還有年老的父母?……?”
蘇音起身,毫不猶豫離去,眼底那些破碎,逐漸地凝聚沉積。她走出戒毒所,齊修等人直直望著她,她抬眼看看天,說:?“?蘇容在哪兒出的車禍???……”
陳靈清開啟車門,說:?“?走吧,我帶你去?!”?她點點頭,進了車裡。齊修等人跟上,一片寂靜裡,她聲音有些飄忽:?“?齊修,能給我一張聚靈符嗎??”
她下了車,果然看見了料想中的身影,那是蘇容在徘徊,他一直一直都在等待,他等待著,等待著他今生死也不願放手的最愛?!
她走過去,蘇容茫然著問她:?“?你是誰?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她冷笑,伸手並指,啟唇慢喝:?“?收?!”?蘇容飄忽至半透明的鬼影便被悉數吸進她手中符籙裡?。
她捏緊手中符籙,轉身深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