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願意,他並不,並不喜歡她。
她坐在清涼殿的石階上,一直等,直到天黑透了,直到晚風又像她遇見他的每一個時分那樣如約而至,她還是沒有等到他。
她最愛的紅裙浸在漫天的黑色中,悽悽慘慘嗚咽著。
她忽然變得害怕起來,很害怕很害怕。眼裡漸漸也染上了涼意,霧著、冰著。
她覺得墨池應該是在和她開玩笑,說不定還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她獨自坐在那,懷著近乎童真的執拗,坐在臺階上等著他,非等到不可似的。夜裡的風是冷的,和她的心一樣。
那冷意襲擊腰間腹腔,如同置身一片海水之中。
海水慢慢湧上來,慢慢地淹沒全身。
寒徹刺骨。
她坐在那,被抽魂剝魄一般,眼底失去了光彩。
身後的若耶輕輕止住了疼愛她的父王,獨自,不說一話的站在她身後。
兩人的姿勢,在這個尚待寒意的夜裡,猶若兩軍對壘。
當墨黑的天從濃黑轉為淡黑,從淡黑轉為暈墨,從暈墨變成了透著亮意的烏藍——
沉默了一晚上的她,終於哭了。
捧著自己的臉,簌簌的痛哭起來,沒有什麼聲音,只看見雙肩不住的顫抖。
池,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就是如此的愛你,如此的深愛你,你讓我的十四歲痛不欲生,可依然阻擋不了我愛你!
我曾經一直在幻想,你是在騙我,你一定是有什麼苦衷,你一定還是愛我的,你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一定不會,不會那樣對我。
你不會知道,我曾經一遍又一遍的在夢裡夢見你,夢見我成為你的女人,可以與你活到白首。
夢見自己終於,終於在夢裡與你,與你十指緊扣,感受到你掌心的溫度。
你不會知道,那麼那麼久以前我會那樣瘋狂的思念你,愛你,愛你。
甚至為了你傻到要去輕生,害得始終疼我愛我待我如寶如珠的父王老淚縱橫,“你要是死了去,骨灰我也要挫到大江大河裡,我樑子雄沒有你這樣沒骨氣的女兒!你只管尋死,好讓那玩弄你的男人好好吹噓一番!”
這是我出生以來這麼久,父王對我說過最狠、最絕情也最令他痛心的話。
那件事過後,父王也一下之間蒼老了許多。
是的,當年的我就是那樣的沒骨氣,現在也是。
我等了你三年,整整三年。
這三年裡每一次我是多麼希望你會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握住我的手,告訴我,“嫻兒,我愛你。”
可惜,沒有,什麼也沒有。
南國十二年,墨泱終於如願稱帝。
燕妃成了無憂太后,終生蟄居無極寺。
梁灼不明白,那樣風華正茂的燕妃怎麼會就甘願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呢。
她那麼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委屈與樑子雄,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怎麼好不容易等到了,卻落得從此骨肉相離,孤獨終老。
墨泱也變了,裝瘋賣傻了這麼多年,終於守到了這一天,守到他自己親自把持朝政,而不再依附昔年權傾朝野的國輔王。
是的,墨泱不再是那個只顧跟在她後面哄著她玩的小九九了。
愛情只是男人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很小,很小。
只不過,他仍是兌現了自己當初的承諾——擬定農曆八月十八,黃曆上的吉日,正式立她為後。
同時為了穩固時局,墨泱也選了大批朝中權貴的女兒入宮選秀。
其中素有“南國第一才女之稱”的大理寺少卿之女慕如雪也備選在內,坊間傳說她是冰雪之姿,聰靈慧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堪稱“女文曲星下凡。”
與她齊名風頭正盛的還有這次赫赫有功的夏大將軍的女兒,夏幀?p》 梁灼聽著這些外界的傳言,忽然覺得她的世界正悄悄的改變著。以前她覺得她的世界是安全的、封閉的,封閉在她父王翻雲覆雨的手掌裡,封閉在若耶無微不至的呵護中。
但是,現在變了,
一切陡然之間,全變了。
她的父王突然被撤去了國輔王的頭銜,突然被一直尊敬他對他親切有加的墨泱告知
-----------——年事已高,宜返歸故里頤養天年。
她日漸憔悴,如意更是如同從頭到尾變了一個人一般,小綠豆又什麼都不懂,畏畏縮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