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冰冷的海水中。隨時都可能隱藏著可怕的惡魔,準備襲擊它們。但是它們別無選擇,它們太老了,已經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握緊武器為村子、為部族戰鬥了。
與其留下來浪費糧食,不如出去為村子盡一份力。若是死在惡魔的襲擊之中,那麼村子正好少了一張需要吃飯的嘴,節省下來的糧食,可以用來養育更多的麋鹿人幼崽。
若是僥倖未死,那麼付出了勞動力的他們,也不會愧對部族分給他們的那一份食物。
而就在外面寒風呼嘯,暴風雪困住了所有人的時候,村子中央,一些麋鹿人正聚集在集會屋中商量著什麼。這是一間挖進地下三尺的地下室,點起燻人的油燈,一邊加固篷帆以抵禦風暴。
透過油燈那斑駁微黃的光,可以看到地下室四周那些被刨得跟整齊的泥土。限於加工的手藝,以及工具的限制,所謂的地下室其實也不過是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然後在上面了一層石板,鋪上泥土,隱秘性並不是真的那麼強。
而今天這些麋鹿人聚集在這裡,並不是來討論地下室是否隱秘堅固的。在昏黃的油燈之中,長者阿爾忒休斯迷一樣的沉默著。在過去的七十年裡,他已經多次見識過這種風暴。
見慣了凜冬廢土的殺戮,目睹了麋鹿人部族幾次陷入瀕臨滅亡的絕境,經歷了數十次生死一線的危難,他早已養成了石像一般的平靜安然。
毫無疑問的,他已經活了非常之久了——他那褐色面板上的那身皺紋,確確實實地證明了這一點。在凜冬廢土這樣的世界裡,老人在失去了戰鬥的能力之後,想要長久的活下去而不被派去做一些送死一般的危險任務,就必須要有自己所存在的價值。
而阿爾忒休斯,正是有著這樣的價值的一名老人。作為一名能夠溝通元素的薩滿巫師,他的存在,能夠給予部族很多的幫助,能夠做到許多年輕強壯的麋鹿人窮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才能夠安心的食用著部族的糧食。
若非如此,不需要部族的族民們驅趕,他自己就會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仰著頭,昏暗搖曳的燭火將阿爾忒休斯的臉頰照得陰晴不定。外面那呼嘯的暴風雪,哪怕是在這個地下的房間中,麋鹿人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風暴的力度。
可是阿爾忒休斯清楚,這種風暴絕非尋常的風暴——甚至不是自然的風暴。
他瞟了眼周圍的年輕人,身子不由地顫抖了一下,並不是由於寒冷,也不是周圍人。而是因為恐懼。
“你害怕了,”蒼老的聲音中,族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撥降臨的惡魔,會有什麼可怕的傢伙降臨在我們村子附近嗎?”
“…………”沉默之中,阿爾忒休斯低下頭似乎是在檢查著什麼。大概過了一會兒,蒼老的長老才抬起了頭顱,低聲說道,“空間的脈絡告訴我,有三道強大的氣息順著穿界門的傳送。正在向著我們這裡降臨而來。根據這個數量來看,應該是惡魔行者。”
“……明白了,”族長點了點頭,渾濁的眼睛瞥了周圍的年輕人們一眼,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們知道你們揹負的使命,所以我不會多說一句廢話。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已經死了。”
頓了頓,這位蒼老的族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阿爾忒休斯的身邊,“既然村子附近降臨的惡魔,是惡魔行者這種麻煩的東西。那麼很簡單,我們不可能坐視他們變得更強之後。來屠戮我們的族人。”
握緊了拳頭,老族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們必須趁著他們剛來到凜冬廢土,還沒有站位腳跟之前。搶先下手,將它們的威脅徹底抹殺。而這,需要付出你們的性命……自然。也包括我的。”
“因為這一次,我將隨你們出戰!”
鏘然有聲的話語中所代表的含意,讓所有的麋鹿人都身體一震。被這個蒼老的高大麋鹿人注視著,周圍的年輕人顯然被震住了,緘口不語,地下室內做響的僅只剩下外面風雪的嗚咽和哀鳴。
“開始吧,阿爾忒休斯。等你們查出惡魔們具體的登陸位置,我們就該出發了。”
一曲吟唱,像炊煙一樣從嘈雜的寒風中響起,含混無詞卻飽含意義,它混入了許多聲音。鼓聲、擊打聲以及骨頭和骨頭的撞擊聲,匯成一股熱烈的暗流,融入這無言的吟唱裡。
狂風最可怕的那部分破壞已經被麋鹿人村子中的杆柱、獸皮和木屋所抵擋,他們的屋子十分堅固,有著彎曲的頂篷覆蓋,挑戰著這個冰雪廢土世界的嚴酷。
在這深沉的儀式古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