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地面微微震動,散落的紅色岩石在草原表面上不停跳動。
一片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在草原外圍出現,看上去就像灑的極散的血點。
那些紅點是妖獸的眼睛。
數百隻妖獸藉著夜色的掩護,包圍了巖山。
“我打不過你。”
除蘇看著徐有容尖聲說道:“但我現在有很多下屬,你怕不怕?”
就像剛才他對金翅大鵬說的那樣,他沒有師長、親人、同門、朋友,甚至連主人都沒有。
他是獨種,也是毒種。
當他來到這片草原,忽然擁有了很多忠心耿耿的下屬,他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很喜歡。
他覺得自己就是這片草原的帝王,揮手間便有千軍萬馬隨之而出。
他想向徐有容炫耀一下。
土猻趴在他的身旁,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顯得很畏懼。
除蘇很得意。
徐有容靜靜看著他,有些憐憫。
除蘇很生氣。
然而他沒有來得及命令讓妖獸們發起攻擊。
一聲鶴唳在遙遠的夜空深處響起。
妖獸們抬頭望去,無比驚懼,彷彿變成了雕像。
金翅大鵬鳥睜開眼睛看了夜空一眼,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氣息,鄙夷至極地轉過頭去。
她都還沒嫁,你就天天被對方騎,要不要臉?
……
……
夜風輕舞,白鶴落在亂山間。
淡青色的道衣,束的很緊的黑髮,簡單的烏木道髻。
和幾年前沒有什麼區別,陳長生的穿著還是那樣樸素,任誰也不會聯想到教宗陛下。
陳長生出現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妖獸們畏懼而小心翼翼向後退去,連與草枝磨擦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可能是因為他的道衣上有太多玄霜巨龍的味道,也可能是有某些遠古妖獸的敬畏意味。
安靜的根本原因,是除蘇的沉默。
他一直盯著陳長生的臉,盯了很長時間,忽然喊道:“也不是你!”
陳長生說道:“是的,不是我。”
得到確認,除蘇的心情變得非常好,難以控制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果然不是你!”
“我就說怎麼可能是你!”
他指著陳長生的臉,不停地笑著喊著,直到涕淚亂流。
之所以如此激動,甚至失態,是因為除蘇這時候的心情很複雜。
他注意到了陳長生這些年的變化。
——星輝在一百八零竅裡斂若無物,劍意在青色道衣之下若有似無。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只差半步便能神聖。
像陳長生如此年輕便能離神聖領域如此之近,歷史上可曾有過?
陳玄霸?
是的,那個人不是陳長生。
但現在的陳長生也已經不是他能夠戰勝的物件了。
除蘇決定逃走。
他笑的如此誇張,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
聲音戛然而止,灰色的肉翼破風而出,夜風裡腥臭之氣大作。
除蘇向地底遁去。
徐有容反應稍慢,便無法追上他,即便是燃燒鳳火也不行。
真實情形也是如此。
除蘇在原地消失。
徐有容沒有追上去。
夜色下,亂山與草原看著黑漆漆的一片。
只有一縷很淡的神識在風裡飄著。
那縷神識是除蘇故意留下來給那隻土猻的。
這些年他帶著那隻土猻一起生活,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當狗一樣在養,哪怕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也不想丟下。
忽然,數里外的草原上忽然隆起了一個數丈高的土堆。
星光落下,青色的草皮被撕裂,黑色的泥土不停地湧出。
嗖的一聲。
一道身影像石子般從那個土堆裡噴了出來,被震飛到數十丈高的天空裡。
片刻後,那個人重重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哼。
聽聲音正是除蘇。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蘇也很茫然。
他驚懼交加地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左腳被什麼東西生生咬下來了半個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