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隻便是那隻?
十餘年前,薛醒川在皇宮裡被周通毒死,那隻火雲麟消失在宮廷深處,再也沒有出現過。
為何今夜它會出現在這裡?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草原一片寂靜。
這段寂靜的時間非常短暫。
對當時在場的焉支山人和肖張、陳長生、徐有容以及南方的兩位山人來說,這段時間卻彷彿很長。
甚至就像是有數年時間在這片寂靜裡流逝了。
世界是相對的。
位置是相對的。
時間也是相對的。
感受到的時間比真實的時間更長,或者是因為來到這塊時間碎片裡的新參照物相對速度太快。
來的是一道刀光。
從天上來。
這道刀光並不如何驚豔,很是沉穩安靜。
與那些尚未消散的狂風、沙礫相比,這道刀光可以說很細膩。
與焉支山人的憤怒相比,這道刀光可以說很溫柔。
但這道刀光真的太快。
如果這道刀光斬的是流水,流水一定會斷。
如果這道刀光斬的是如流水般的時光,時光也會停止片刻。
當人們看到這道刀光的時候,這道刀光已經落了下來。
擦,一聲輕響。
那道刀光落在了山崖間。
沒有碎石濺飛,沒有煙塵起。
刀光彷彿湮沒在了山崖裡。
然後,山垮了。
大地震動。
那是山脈在移動。
兩道低沉的嘯聲從南方的夜色裡傳來。
那嘯聲裡充滿了悲痛與憤怒。
陳長生覺得這嘯聲與龍族的語言有些相似。
接下來應該會是一場更加艱鉅的戰鬥。
他站起身來,準備戰鬥。
就在這時,垮塌的山崖裡響起了一聲低沉的呤嘯。
那是焉支山人的聲音。
這一次陳長生聽得更清楚了些,發現不是標準的魔族通用語,也不是雪老城裡那些王公貴族喜歡用的古魔族語。
他望向徐有容,徐有容輕輕搖頭。
雖然他們聽不懂具體意思,但能夠隱約明白焉支山人此時的情緒以及想要傳遞的資訊。
焉支山人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沒有怨恨,而是很平靜。
那兩道山脈停了下來,發出數聲低吟,然後向西而去,漸漸消失在了夜色裡。
南方的草原回覆了安寧,只是多了些離別的悲傷。
血水順著紙張的邊緣不停淌落,肖張伸手抹了一把,覺得溼答答的,很是厭煩。
他看著身邊那人更覺厭煩。
“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趕緊去追!杵在這兒幹嘛?指望誰給你樹一座雕像?”
被這般嘲諷,那人的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幾十年來,這樣的話他聽的太多,而且他知道怎麼反擊。
“如果你沒有受傷,或者還能走兩步,那倒是可以追一下。”
肖張的臉色很難看,卻無法還擊,因為這是事實。
他確實受了傷,他的傷確實很重,他確實走不動了。
最重要的事實是,是那個人救了他,不管他自己樂不樂意。
……
……
煙塵漸落,石塊滾動的聲音響起。
有人從垮塌的巖山裡走了出來。
那人身著白衣,鬚髮皆白,身體也是白的。
這種白不是雪那樣的白,也不是紙那樣的白,而是隱隱有某種瑩光流動,更像是玉。
那人的五官很秀氣,肌膚光滑,無論額頭還是手上沒有一絲皺紋,彷彿並非活物。
如果不是他頭上的那根魔角,或者會被看成是木拓家大匠用白玉雕成的美人像。
傳說中的魔族遠古強者,原來生的這般好看。
陳長生忽然想到在寒山裡第一次見到魔君時的畫面。
魔君也是位很秀氣的書生。
肖張哼了一聲,顯得有些不滿意。
只是不知道他是自慚形穢,還是不屑。
答案不在風裡,而是在那張白紙的下方。
此人便是焉支山人。
山是他的魔軀。
這才是他的本體。
“如果你真追上去,最終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焉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