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失落,卻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失落。
勇氣這種事情一旦從囊中取出來之後,便開始綻放無數光彩與鋒芒,很難再把它放回囊中,也很難讓它再次變得黯淡無光。
陳長生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但我不想娶她,我會退婚。”
這是補充,是解釋,是宣告,是承諾。雖然他和她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有啥想法,但既然他先動心了,那麼便要把這些事情做的乾乾淨淨,就像師兄說過的那樣,只有乾乾淨淨地做事,才能得到漂漂亮亮的結果。
徐有容覺得他的眼睛太過明亮,低下頭去,在心裡有些微惱想著,這種事情對我說做什麼?
然後很奇妙的,她想起自己那位未婚夫,那個傢伙用盡手段,就是要娶自己……是的,到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未婚夫很優秀,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但那個傢伙的心機太過深刻,太過虛偽,哪裡像這個雪山宗弟子一樣誠懇可靠。
為什麼自己會拿他和那個傢伙比?
她忽然想到這一點,微覺心慌,問道:“你為什麼不想娶……那個女子?”
她問這個問題,是想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是想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有些害羞的事情,也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子,不喜歡怎樣的女子。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的未婚妻,在我們那邊非常出名。”
徐有容心想,西北苦寒之地,曾經的那些世家已然衰落,到底是偏狹所在,再如何出名也不過如此,自己就不瞭解。
“她……很驕傲。”
陳長生很認真地想了想,他雖然很討厭那個女子,卻不想在別的女子面前說她太多壞話,斟酌了一番詞語之後,繼續說道:“可能是家世的原因,從小的環境不同,所以她真的很驕傲,不是說她趾高氣昂、頤指氣使,而是說她習慣了居高臨下的處理所有事情……包括我。”
徐有容向來都不喜歡那些傲氣凌人的世家小姐,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她瞧不起你?”
陳長生點了點頭。
徐有容心想此人的天賦如此出眾、學識如此廣博,性情如此誠懇,那位未婚妻都瞧不起他,那得是多麼驕傲愚蠢,眼光又得是多麼糟糕啊。
他說道:“其實我最不喜歡的是她那種故作清高的姿態,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又不是餐風食露的神仙。”
徐有容很贊同他的說法,每每看到喜歡南溪齋外門的那些師姐師妹白紗蒙面,行走悄然無聲,裙襬不搖,對世人不假顏色、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她便覺得不自在,所以她經常在崖間獨坐,隔一段時間便要去小鎮上打打牌,重新找到一些生活的樂趣。
“但後來因為某種原因,她又同意了這份婚約。”
陳長生繼續說道:“其實我很清楚她的想法,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
徐有容心想,大概是後來他進了雪山宗隱門,開始展露自己的才華,看著前途無量,他的未婚妻才會改變主意。一念及此,她對那名女子的評價更低了些,甚至有些不恥——驕傲,愚蠢,眼光糟糕,那都還有得救,但這……可是道德問題。
“這種女子,不要也罷,退婚是最好的選擇。”
她看著陳長生安慰說道,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尤其是現在,我更覺得退婚是對的。”
陳長生看著她說道,這句話就是說給她聽的。
徐有容看著他越來越明亮的眼睛,聽著他聲音裡的微微顫抖,不由怔住了。她是一個無比聰慧的女子,怎能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她再一次覺得有些心慌,而且越來越慌。
她想起自己也有婚約在身,而且沒有告訴他,以為這便是心慌的來由,卻不明白,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心動的太快,也容易心慌。
天光幽暗,梧葉輕飄,麻木漸暖,陵墓的高臺,如夜晚一般。
很長時間,都沒有聲音響起。
“其實……我也有婚約在身。”夜色籠罩的高臺上,徐有容的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被梧桐樹上的青葉搖動聲蓋過去。
“啊?”陳長生的聲音顯得很吃驚,完全沒有想到,然後迅速變成水一般淡。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可能是他的聲音裡流露出來的情緒太明顯,誰都能聽出他的失落與傷感,所以徐有容的第二句話緊接著響起,語速有些快,有些急促,但聲音裡的意思很肯定,沒有任何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