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廢墟里那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哪裡敢發聲。長街一頭,梁紅妝臉上的神情異常複雜,想著多年前的往事,嫵媚不似男子的容顏上湧現出幾抹不健康的紅色,明顯心神激盪過度,在長街的另一頭,薛河神將看著他隨意提在手裡的那把刀,想起前些天蘇離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心裡生出無以復加的挫敗感覺。
當時薛河請教蘇離,為何世人都認為他無法追上王破。蘇離對他說,無論刀還是人他都距離王破太遠,他追問原因,蘇離說,因為他要用七把刀,而王破只用一把。這番對答讓他若有所悟,以為明白了些什麼,然而直到先前那刻,看著王破手裡的刀把肖張斬飛兩次,斬的潯陽城裡牆傾院塌,他才知道,原來蘇離的答案是在敷衍自己。
他不如王破,和用幾把刀沒有任何關係。就算王破願意用三百六十五把刀,每天換一把刀來用,他還是不如王破,他和王破之間的境界差的太遠,這和毅力意志無關,只與天賦有關,這種認知是何等樣的令人絕望而傷感。
王破的出現給準備離開的梁紅妝與薛河帶來了極大的精神衝擊,也給這整座潯陽城尤其是城裡這些想要殺死蘇離的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以至於一片死寂。唯有陳長生在震驚之餘,生出無限溫暖。
是的,不是狂喜,而是溫暖。
狂喜往往是驚喜,來自於意想不到。溫暖,更加平和,更加深遠,更加悠長,那是一種所想所願與現實完美重合的欣慰——他不知道王破為什麼會出現在潯陽城,他感謝王破的出現,替蘇離也替自己,替那些天真的、幼稚的那些想法感謝他的出現。
便在這時,王破的身體微搖,然後咳了起來。
他咳的是血,每口血水裡都有精神氣魄。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咳一聲,便疲憊憔悴一分。即便他是王破,面對肖張和梁王孫這等級數的對手,尤其是以一敵二,也難言必勝,想要一刀退敵,他用了極強硬的手段,以至於受了本不應該受的傷。
微風吹拂著客棧的廢墟,肖張臉上的白紙嘩嘩作響,眼中的困惑卻無法散去,梁王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同樣也有極濃郁的震驚及不解。在戰鬥裡,肖張和梁王孫都曾經發出過驚呼——他們覺得王破瘋了。
都是逍遙榜中人,自少年時便時常切磋,他們其實和王破很熟,他們知道王破的性情,王破的境界,王破的陣營,王破的喜惡,王破的行事風格。他們知道王破現在雖然是槐院的半個主人,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南人,而且王破不可能對離山有半點好感,最關鍵的是,王破不喜歡蘇離——蘇離太散漫,像雲一樣,王破則太自律,像一本翻了無數遍的帳簿,他為什麼會救蘇離?
都是聚星巔峰強者,他們很清楚王破的境界修為。王破當然